“冷……”

聽到蕭素兒的聲音，謝臨風毫不猶豫，背上她翻身越出殿外。

“有人跑出去了！”混亂中，有人喊道。

“派一堆人追！”楚王喊道，“他們跑不多遠！”

身着铠甲的禁軍追在謝臨風身後。

謝臨風輾轉騰挪，在宮牆上飛躍。

蕭素兒隻覺得耳邊的風蕭索而過，寒意徹心透骨。

她緊緊摟着謝臨風的脖子，不敢松手。

風聲落下，耳邊傳來呼吸的回蕩聲。

一股潮濕的苔藓味道鑽入鼻孔，似曾相識。

“臨哥哥……”蕭素兒伏在謝臨風的背上，聽到自己聲音的回聲，耳畔傳來陣陣嗡鳴之聲。

“這……這裡是碎雲軒的……”

“井底……”謝臨風雙腳蹬着井壁小心地滑下井底。

蕭素兒腦中想起她與謝臨風的初遇。

她不禁嫣然一笑，探手摸了摸井壁，突然手下一空：“怎麼感覺和從前不一樣了？這裡怎麼……”

謝臨風腳底落在實處，放下蕭素兒，扶着她坐在一個石凳上，才解釋道：“當初陛下在排水的時候，發現這井很深。水面之下的側壁還有一個洞穴。

“而且，這裡距離井底還有些距離。在豐水期，這個洞穴便會被水面隐藏，枯水期才會露出來。

“從井口看下來，也不會看到這裡。我們躲身于此，沒人會發現。而且陛下将這裡重新修繕，石桌石凳石床齊全。公主可以安心休息。”

謝臨風在青石壁上敲了敲，竟打開一個暗格，從裡面取出被褥柴火等一應物品。

蕭素兒側耳聽着謝臨風的忙活。

“居然還有柴？”

“而且還是防水的。”謝臨風一邊鋪好被褥，一邊解釋。

他扶着蕭素兒坐到石床上：“雖然有柴，但為防被人發現，暫時是還不能點。”

蕭素兒拉着謝臨風道：“無妨，有你在，我不覺得冷。”

謝臨風坐到蕭素兒的身邊，從懷裡取出油紙包：“我帶了桂花糕。等會兒公主餓了可以吃一些。”

蕭素兒搖了搖頭，雙眼空洞，在這麼幽暗的地方，她的雙眼已完全看不見東西。“還不餓……”

借着微弱的燈光，謝臨風看着蕭素兒已完全失焦的眼神，心中又添哀涼。

蕭素兒似感覺到謝臨風的神情，拉着他的手道：“這裡太暗了。也許到亮的地方，我還能看到些許光亮。隻是不清楚而已。

“依我自己的診斷，許是那毒傷害的不是視網膜和視神經，隻是睫狀肌而已。不然為何我隻是加大近視的度數，而仍能見光。”

謝臨風雖然聽不懂蕭素兒的話，卻還是點頭應着：“公主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也不知父皇他們怎麼樣了……”蕭素兒有些擔心。

因為她的中毒，導緻雙眼看不清東西，許多事情皇帝并沒有和她細說。

“有顧将軍在，應該無礙。”謝臨風道，“陛下之前便跟我說，他不能完全依賴禁軍。禁軍統領的女兒與楚王妃是姐妹，他曾感覺那禁軍統領靠不住，但因其做事一直勤懇，并無錯處，實在沒有辦法處理。又因他過于平庸而無法提拔。”

“這正是細作的特點。”蕭素兒聽着謝臨風的解釋，“他們要的就是平庸，才不會引人注意。你身為樞密院掌使，應該了解。”

“樞密院密探與細作的路數不同。許多密探為了更接近真相，而相辦法讓對方注意自己，從而立功，進入中樞，這樣才能獲得更有效的情報。”

“我知道。”蕭素兒盈盈一笑，“就是想和你放松一下。”

她撫上謝臨風的額頭，輕輕地撫摸着謝臨風緊蹙的眉頭：“年紀輕輕的額頭上就起了皺紋，便不好看了。”

“……”

“你自己可能沒注意……”蕭素兒見他不說話，繼續自說自話道，“你很好看，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讓人心動的好看。什麼風神俊朗，帥氣逼人，都無法形容的好看。”

她的指尖輕輕地劃過謝臨風的臉頰。

“如果我滿了十八歲，我是定然不會放過你的。”

“十八歲？”謝臨風不解。

“雖然他們都說女子十五歲及笄，可是在我看來，女子十八歲才行。身體各個機能都已成熟，這時才是真正的成年。十五歲太小了。男子都二十才算成年，女子為何要十五。”蕭素兒輕輕地歎着。

“這個時代真是罪過，讓女子十五歲就嫁人生子。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哎……”

“公主并不想嫁給我？”謝臨風眼中映着微弱的燈光。

“說不上。”蕭素兒道，“我沒法解釋。如果非要解釋的話，可能要說一些你聽不太懂的話：就是我這種星座的人就沒有心，對于感情太淡了。若非靈魂的吸引，可能會很難愛上一個人。”

“公主不是無心之人……”謝臨風眼神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也許隻是公主年紀還小……”

“是啊，我當然還小……我還要三個月才十三歲呢。”蕭素兒揚了揚眉，“根本就屁事不懂。”

“公主怎會屁事不懂，”謝臨風垂眸，“在我看來，公主比我們任何人懂得都多。”

蕭素兒笑了笑。她有前世的記憶，當然懂得多些。

洞内雖無風吹過，卻有水氣浸染，陰冷異常。

不多時，蕭素兒的身體便開始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

刺骨的寒意讓她骨頭縫都開始顫抖起來，寒意侵蝕着她的身體，如針刺般痛楚。

無數的針紮在身上的痛叫她不禁蜷成一團。

“臨哥哥……”蕭素兒從牙縫中擠出吟喃之聲，“我……我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