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沉默地注視着面前的小醜,而小醜則對他露出了微笑,一口潔白的牙齒在太陽之下閃爍,還散發出淡淡的光輝。詭異的是,伊拉确實從小醜的身上感覺到了善意,這種善意不知從何而來,一瞬間讓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沒錯,他從父親的口中聽說過父親的真實姓名,隻是父親告訴他,這個名字早已被棄之不用。
伊拉想要下意識地排斥父親和小醜認識的可能性,隻是在排斥之外,他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小醜本該被超人殺死,超人與蝙蝠俠反目的原因便是蝙蝠俠認為超人跨越了某條不該跨越的底線。但現在小醜以父親的熟人,甚至是友人的身份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說着一些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他擋開了小醜撫摸着自己臉頰的手,那雙冰冷的藍色雙眼中毫無情緒,鬼魂來到了他的身後,而鬼魂也并未因為看見大都會毀滅的罪魁禍首騷動。鬼魂不會出錯,鬼魂不會遷怒,這就說明,面前的小醜的确并非毀滅大都會的罪魁禍首。
伊拉很容易就可以想到另一個世界。
他的意識在兩個世界之中穿梭,說不定還有人可以讓肉身在兩個世界之間穿行,隻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小醜聽起來就像是什麼鬼故事,好像上帝覺得這個世界還不夠亂七八糟,所以要讓一切都變得古怪和不可挽回一般。他注視着小醜,然後他問:“你是誰,你從何處來?”
“哦,哦,是的,是的,我還需要更多的自我介紹,因為你好奇我的身份,親愛的小鳥!”小醜的情緒變得高亢,似乎他的确在為了伊拉的疑惑欣喜若狂,“我是誰?我是誰?一個美妙的問題,還有些哲學上的内涵。我是誰?人類隻要弄清楚這個,就不會迷茫!我是狂歡的盡頭,是夢境的終結,是毀滅暴君的槍支和旗幟,也是一顆瘋了的棋子!”
“小醜俠,親愛的伊拉,我的複仇天使,你可以這樣稱呼我,當然也可以叫我喬克叔叔,這樣我們會更加親密無間——哎,哎,人類總是依賴着血緣,卻又期待着超越血緣的愛惡,真高興見到你正在茁壯成長的模樣,你可相信善惡一體,正如黑夜和白晝不斷變換?在我看來,你們的世界真是瘋得可愛,天空中高高在上的神還想着,要用他無情的雙手拯救世界哩!”
“小醜俠?多麼諷刺的稱呼,難道你以為披上了新的外衣,就能将自己的本質抹殺?我沒看見過什麼高高在上的神,我隻知道有一個肮髒的兇手,而你穿着和兇手相同的皮囊,在這裡冒充先知。”伊拉回答他,他模仿着小醜俠說話的方式。
于是小醜俠放聲大笑了起來,他笑得非常用力,就像是他沒有聽出伊拉在用他的語氣嘲諷自己一般:“哦,孩子,孩子,這由多米諾搭建的廢墟不需要我的推動,那隻試圖掌控玩物的手正在推動着每一顆棋子前行。他的動作緩慢,堅定,又不留痕迹。至于我,我是告死鳥,我宣告毀滅,卻又無法帶來毀滅,難道你要将洪水歸咎于烏鴉?”
“你從何來?”伊拉又問。
“我從白天的黑夜,黑夜的白天來。”小醜俠回答。
“你為何要來大都會?”伊拉看向小醜俠。
“我來找你,”小醜俠說,“但我來晚了一步,我總是來晚一步,這沒什麼,時鐘也不總是能走得準确。萬幸的是,救贖之道,就在其中。”
伊拉很用力地啧了一聲,下一瞬間,他看向小醜俠走來的方向,他看到了蝙蝠俠,蝙蝠俠依舊将自己的全身籠罩在漆黑的铠甲之下,伊拉想到鬼魂為他帶來的消息,超人正在全世界範圍内通緝蝙蝠俠。然後他又想到目前的大都會是超人唯一不會探查的地方,超人隻是定期安排一些人将食物放在大都會的邊緣——而現在就連給他贈予食物的人,都不敢靠近大都會了。
蝙蝠俠看向伊拉,也看向小醜俠。
“你越界了。”蝙蝠俠說。
伊拉被氣笑了。
他從未期待過蝙蝠俠會在看到如今的大都會的時候還會對他溫情脈脈地說什麼“孩子你受苦了”或者“孩子我理解你”一類的話,他知道自己在搭建的是屍山,他隻是不在乎。屍體怎麼了?在他可以和鬼魂對話的時候,在他還生活在鬼魂之中的時候,屍體就代表了世間萬物的,絕對的公平。他不期待蝙蝠俠會理解,他也不覺得英雄會理解。
但他确實很難想到蝙蝠俠居然可以在見面三秒之後精準的在所有語句中挑選出聽起來最不像人話的句子,然後硬生生将之塞在自己的臉上。
他不知道蝙蝠俠到底是靠什麼變成那個全哥譚都為之傾心的花花公子的,或許隻是看臉,伊拉想到另一個世界的布魯斯,真有社交障礙的布魯斯反而都比面前這個大概沒問題的蝙蝠俠更會說話。
“我越過了誰的界限?”伊拉問,“你的?超人的?還是美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