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課上,曆史老師操着一口含糊不清的普通話講着知識點,秋思邊摘抄着筆記,邊用意志力驅散睡意。
兩個人坐一塊就這樣不好,不管上課下課,時間合适不合适,想聊兩句的時候就脫口而出。
關系不用審判,兩個人早已經到了可以随意說話的程度。
秋思頭傾斜,眯着眼回憶過去,順嘴說起自己初中曆史老師。
“他看上去應該有四十歲往上,個子也高,本來按照他們那個年級的老師,一般都是一副老幹部打扮,但他在他那個年紀裡算衣品不錯的,有那麼點時髦的意思,但不會張揚紮眼。”
謝吟年睇她一眼,笑得玩味,聽她接着說。
“他的氣質是最讓我念念不忘的,我覺得毫不誇張,他就是風流倜傥的代名詞!四十多歲呀,樣貌好,個子高,衣品還不錯,最重要的是那舉手投足時的潇灑風流,真的風華絕代。”秋思說得投入,啧啧兩聲。
謝吟年嘴角弧度放大,眼底是不着痕迹的驚訝,這姑娘平常冷靜自持得不食人間煙火,連常人的七情六欲都很少洩露,今天莫名其妙犯上花癡了。
他輕飄飄地笑問:“喜歡這款?”
一句話瞬間止住秋思所有笑意,她被封住穴位一樣,渾身靜止了兩秒鐘。
她反應過來,“就、就覺得挺帥的。”
兩人又進入接頭模式,謝吟年壓着聲,“所以,你喜歡過?”
“瞎說什麼!”秋思一激動,擡頭瞪他一眼。
兩人伏着身體,上身貼近桌沿,都垂着頭,遠看像是在記筆記。
謝吟年垂着頭,眉眼卻活潑着亂動,使勁往秋思這邊瞟,“喜歡老師怎麼了?”
他聲音低調,秋思忽然臉一紅,紅唇一抿,她聽成了“喜歡老的怎麼了”。
她突然想隐晦地聊聊,“誰說我喜歡老的,我還喜歡年輕的呢!”
謝吟年眉頭緊蹙,不知道她聊到哪個天南海北去了,反應一陣,白眼一翻,卻還是問着:“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秋思呼吸一滞,本想自己來帶動話題,結果一下被他問得騎虎難下,這問題怪難為情的,“哪有那麼多這樣那樣的,”她扭扭捏捏,話說得含蓄,“像這個曆史老師,我當時就是覺得、覺得,就是……”
“喜歡就喜歡呗!”謝吟年在邊上聽得自己舌頭都快打結了,他幹脆擡起頭來笑,眼底充溢着笑意,滿臉寫着“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秋思惱羞成怒,也擡起杏眼毫不留情回瞪他。
兩個人都沒一點包袱,如今做什麼事都不太左思右想地考慮分寸。
秋思已經顧不上他的嘲笑了,她自己深覺丢臉,像一個主動宣戰的小兵,剛離開自家營地一小步,就發現對面主将出陣,于是立即丢盔棄甲,連敵我營地都分不清了。
秋思咬着嘴唇,謝吟年也說起自己初中曆史老師,“我記得他課上特别喜歡聊閑天,喜歡給我們講野史,說得特别帶勁,還主要講一些咳咳的話題。”謝吟年配合着咳嗽兩聲。
秋思當即明了,表情扭曲,不可置信。
謝吟年面色倒還平淡,“然後PPT就上不完了,我們班那個時候曆史成績經常倒數。”
秋思突然好奇,臉上浮出一層薄薄的笑意,“那你們男生……對那些事情是什麼感覺?”
秋思愛問又怕,眼神若有若無地瞟,瞟了有幾次,突然被謝吟年一記直接了當的目光逮住。
秋思視線刹那被截斷,啪嗒垂下,眼觀鼻鼻觀心。
氣氛沉默着,秋思眼睛靈動,骨碌碌轉,給自己搭了個台階,“我們女生就是……會有點早熟。”
秋思說罷又做賊似的偷瞄。
果然,人不能做不光明磊落的事,秋思不偏不倚又被抓個正着。
同時,謝吟年慢悠悠地回答她:“也别把男生想得太青澀。”
秋思周身一顫,低下頭,摸捂住耳朵,想要遮掩,可原本已經淺粉的顔色逐漸成了绯紅。
——
今晚晚傍讀大家都很安靜,提前到班的同學也很少聊天講話,因為今晚兩節晚自習要連考兩場試,大家都不敢懈怠。
尤其秋思,今晚其中一場是考數學,她吃過晚飯就回到教室,複習知識點和題型。
第一節晚自習考語文,秋思一想到待會的數學考試就頻頻分神,一場試考完人已經精力耗盡。
課間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喝點水,繼續複習。
謝吟年勸她别看了,這會還不如放松放松大腦,以免待會緊繃着,運轉不過來。
鈴響發卷,全班進入狀态。
秋思試卷做到大半,人已經輕松很多,這張卷子做下來發現并不難,秋思還算能應對,她瞥了眼謝吟年的試卷,他已經一馬當先,快了自己幾道大題。
隻是考着考着,秋思頭頂的電燈突然滅了,連帶着這一塊暗下去很多。
但總體考得還算舒心,交卷後已經是放學時間了,秋思留下加班。
謝吟年也還不走,留下刷題。
兩個人還交流了一會剛剛的考試試題,準确說是秋思問謝吟年回答。
秋思不少題答案都跟謝吟年一樣,心放到了肚子裡。
寫了五分鐘題,謝吟年起身。
秋思讓完位置,用屁股把凳子挪回原地,視線不由向後轉了點,便看見謝吟年坐在喬意柔旁邊。
高二下學期壓力大,何延清雖沒有強制要求,但不管住宿走讀,大部分學生還是會留下加會班。
這會班上也七七八八坐滿了,喬意柔同桌卻已經離開。
謝吟年起身到喬意柔邊上,指着自己座位上方的電燈,說自己頭頂的燈壞了,問能不能坐在這裡。
喬意柔沒有拒絕的理由,應下來了。
秋思視線沒停留太久,很快錯開,轉頭拿起草稿紙,把面前這道題的結果算出來。
剛把得出的答案謄抄上去,身後傳來小聲的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