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某些群體來說,鮮血能激發最深處的陰暗、怨念和痛快之感,而現下的幽冥之地必将成為嗜血者的狂歡之所。
血霧四起,打鬥聲不息。
楚蘅傾耳分辨,沒找到精準的方位。每當确定了大概的方位時,下次響動又總會出現在另一位置,就好像他們并不在同一緯度。
“那是什麼?”柴應元看着東方。
青藤與樹杈織成的綠色蒼穹被染上黑色,那片的綠意整塊整塊地被黑霧吞沒,最後變為棕黃色的枯木。
生命存沒,瞬息之間。
速度之快,譬如雷電。
楚蘅眼睛睜大,提起一口氣,不上不下。
眼見着那片黑霧有如蝗蟲過境一般吞噬四周,并朝三人這邊席卷而來。晏空青眉心一跳,碰着楚蘅的手背,“走。”
三人隻能往相反方向跑去,一路向前,眼前漫紅灼灼,青綠點綴,螢蟲、蝴蝶翩跹,但隻需微微偏頭,隻能看見身後的荒蕪追趕不懈,兩廂對比,簡直讓人心生憐惜。
楚蘅盡力控制自己不往後看,隻盯着前方,好像這樣就能忽視身後那團東西。可盡管如此,身後那物仍在客觀情況下越趕越近。
再往前跑就要接近幽冥邊界,先前的幽冥入口已經自動封閉,看不到邊。
楚蘅思索片刻,最終扭頭對其餘兩人說,聲音在跑動的過程中有些發顫,“要不試試?再怎麼跑也跑不過風。”
柴應元點頭,掌心托着一卷紅繩,有些氣喘,“早有此意,我好歹是個神仙,尚有防護之力。”
三人全都停在入口處附近,隻剩下晏空青一人沒有說話。無法使用靈力,又深受蠱毒之痛,現今的他毫無招架之力。
楚蘅看穿了他的局促,很是貼心的将手放在他的心口拍了幾下,權當安慰,“放心好了,有我在。”
晏空青也不反駁,隻拿出破空劍遞給楚蘅,叮囑道:“那就看你的了,請保護好我。”
一旁的柴應元聽得直直吐血,他看着幾乎要趕上來的黑霧,朝着那邊勾勾纏纏的兩人,“拜托,你們夫夫恩愛能不能分分場合,考慮考慮我這個老人怕死的心呢?”
楚蘅一笑,舉起破空,和眼前的黑霧對上。
黑霧鋪展開來,已經将頭頂之天覆蓋,楚蘅看着它,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許多雙眼睛和嘴巴,目露兇光,喋喋不休。
刻薄的,貪婪的,惡毒的,齊齊在耳邊尖叫,不成音調。
“他們都死了,我就能拿下這最後一局了。”
“讓他們打,到最後我再來出手,坐享其成。”
“快殺了他們,大試的赢家隻有我一個。”
楚蘅晃了晃腦袋,将那些迷惑性的聲音排出。破空在他手上靈活無比,先前的劍法一出,楚蘅近距離地和它對上,又退開。
柴應元那邊也略有成效,和黑霧争鬥不休,不過還是稍顯乏力。
不知為何,那團黑霧越變越大,像是吸收了什麼東西,也不再受楚蘅和柴應元牽制,放肆地順着劍身攀上楚蘅的臂膀。
楚蘅連連後退,顧不上疼痛又迎上前。
身後的晏空青眉頭緊鎖,但身體的慣性還是讓他擡起手,還未動手,卻被楚蘅呵止。
楚蘅和柴應元背對着背,趁亂之間,楚蘅還瞥了眼晏空青,“你不許動,知不知道。”
一旦動用法術,蠱毒會加速滲透進每一處血脈當中,受到的痛苦也會成倍增加,甚至有朝不保夕的可能。
晏空青知道,但眼前的情形太過緊急,楚蘅、柴應元二人不堪重負,靈力相加下仍被黑霧壓着。
楚蘅的肩頸被壓着難以擡起,柴應元化出的粉色防護罩也開始破裂。
楚蘅又加深了一次,釋放出更多的靈力相擋,但無濟于事。黑霧頓時順着縫隙湧進,像那些怪物見到鮮血一般,瘋狂無度,快要将二人吞沒。
然而忽然一陣平靜,所有的聲音像是隔着水膜傳來。楚蘅低頭去看,隻見自己和柴應元的周身被一層淡淡銀光包裹,将那些物質隔開在外。
一看便知是晏空青出了手,名聲赫赫的神族上神即使沒了記憶,靠着天賦和每日不停的訓練,戰鬥能力依舊強悍。
楚蘅剛喘上一口氣,回頭看見晏空青的臉色變差,一時氣急,擡手便給了黑霧一刺。
柴應元回頭去看,也有些擔心,“你瘋了,不要命的家夥。我再撐一刻不是問題,你拿你的性命開什麼玩笑?”
晏空青嘴角一勾,穩住身形,并無所謂,“早點結束。”
有了晏空青的加持,楚蘅和柴應元應對起來就輕松了很多。
黑霧并不死心,并不退卻,變成一張巨手,壓了下來。
兩人正準備以靈力殊死相博,而這時忽地一陣風起,那股壓力近乎于無。
楚蘅仰頭去看,隻見一柄威風凜凜的刀紅光迸發,發出嗡的一聲峥鳴,刀氣以她為中心四散開來,蕩平四周。與此同時,一團灰色的霧氣将三人團團罩住,以免受到波及。
又有一股紫色的氣流彙入其中,最後一擊。楚蘅側頭一看,心髒便砰砰作響。
那黑紫色的,舒展着花瓣的,依靠着觸須在地面上移動的,正是幽冥魔蓮!
“呃……”一聲粗粝的吼叫聲過後,黑霧節節敗退,朝着南邊逃去。
斷惡和芫華化成人身,看見眼前那紫色的魔蓮,也是一驚。
隻不過魔蓮隻出現這一時,見危機解除便又蹦跳着朝北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