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我可來遲了?”玄衣女子剛踏入宴庭,便聲音嘹亮地喊道,随即明豔一笑,“皇兄皇嫂可休要怪罪,臣妹在戲樓裡聽曲兒入了迷,哪想一回神便誤了時辰。”
“無礙,皇妹坐下吧。”祁昀原先蒼白的臉色已好了許多,不再病容滿面,“早知你貪玩,不必多禮。”
言語之間,滿是溫情。祝明月在一旁靜坐着,也不禁細細打量起這位傳聞中的人物。
她眉目與祁昀有八分相似,眉如遠黛,眼眸明亮,五官精緻又不失英氣。
原來這便是宵華長公主——祁玉珠,的确是明豔動人,當真與這深宮中的女子截然不同,祝明月心想。
“今日是家宴,大家莫要拘束,都好生吃喝玩樂。”陸婉音見衆人已到齊,便朝着祁昀舉起酒杯,“臣妾這便敬陛下一杯,願陛下身體健康,大甯國泰民安。”
祁昀聽聞飒爽一笑,一掃往日的陰霾:“好,好!那便借皇後吉言了。”
他端起酒杯,與陸婉音輕輕一碰,随即一飲而盡。
表演的舞姬紛紛退下,宴廳中央空出一片場地。坐在祁昀不遠處的瑛妃——上官绫突然向前走了幾步。
“陛下,臣妾特意為此次宮宴學習了劍舞,想請陛下一觀。”
上官绫屈膝行禮,聲音響亮,引得衆人側目。
不愧是将門之女,祝明月心想,在這深宮之中,大多數妃子都是以琴棋書畫、歌舞詩詞來表演。連表演的方式都如此英勇,實在是與衆不同。
“甚好,瑛妃便跳吧。朕竟不知你還會這個,真讓朕驚喜。”祁昀輕笑。
華燈初上,殿内燈火璀璨如白晝。
上官绫身着一襲绯紅色的舞裙,裙擺飛揚,似是風中舞動的雲霞。頭上的珠翠随着舞步稍稍晃動,在搖曳的燭火下泛着朦胧的微光。
随着樂姬的歌聲緩緩響起,上官绫輕握劍柄,美目流轉。起勢時,她身姿輕盈,裙擺随之飛舞,宛若一朵盛開的紅蓮。
上官绫經過祁玉珠身邊時,手中的長劍随着舞姿久久停留。
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劍影交錯,每一個姿勢都帶着柔美與淩厲。
樂聲戛然而止,她收劍入鞘,令人意猶未盡。
“好!好!”祁玉珠拍手叫絕,“竟有如此剛柔并濟的舞步,真是讓臣妹大飽眼福。”
祁昀也點頭稱是:“瑛妃何時學習了這麼驚豔的舞蹈?朕也是未曾見過。”
“想必是為了宮宴特意準備的吧,真是令人佩服啊。”陸婉音也在一旁贊道。
上官绫福身行禮,語氣淡淡:“陛下既然喜歡,那便是臣妾的福氣。”
她緩緩退下。随即,許映安邁着碎步走上前。
“陛下,臣妾有一事禀報。”
許映安在一旁心急如焚地等待許久,終于尋得了衆人話語間的一個空閑,趕忙高聲插話。
“何事?”祁昀聞言一怔,有些吃驚。
“臣妾想求陛下做主,宮中竟有明目張膽的盜賊,盜走了容貴妃娘娘賞賜給臣妾的金步搖。”許映安急匆匆走到宴廳中間,雙膝跪地,語氣卻甚是強硬,“臣妾懇請陛下明查,揪出宮中的盜賊。”
“怎會如此!”柳青青聲音拔高,先行訓斥道,“那是本宮不久前才賞賜給你的,怎得就會被盜走了呢?”
“莫要吵吵嚷嚷。”祁昀微微扶額,臉上帶着些許疲憊,這一陣吵鬧讓他頭痛欲裂,“你說,這步搖何時不見的?可有人看到?”
許映安挺直了腰杆,大聲應道:“陛下,妾宮中的婢女春畫,三日前親眼見到祝常在身邊的琉璃,在臣妾房中形迹可疑。依臣妾看,定是她見财起意,做下了這等卑賤之事。”
“竟然有這種事情,宮裡還有沒有王法了?”柳青青順勢站起身來,滿臉驚愕。
她故作愧疚道:“是臣妾治理無方,竟讓宮中出了這種肮髒事,還請陛下恕罪。”
“陛下,求您明查!”許映安見狀,更是哭得梨花帶雨。
聽着她們二人一唱一和,祝明月未曾想到竟有這一遭,頓時心中一驚。
她馬上梳理好情緒,不慌不忙道:“陛下,春畫是許答應的心腹手下,她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臣妾願以自身擔保,琉璃絕非是這種小偷小摸之人。倒是許答應,在這良辰如此肆意冤枉妃嫔,居心叵測。”
“祝常在也知琉璃是自己的人了?你手底下的人做出這種醜事,便是你管教無方。”許映安被她的反駁激怒,頓時怒氣沖天,“陛下、皇後娘娘,還請你們狠狠地懲罰這兩個不知廉恥的賤人,以正宮規!”
“住嘴。”祁昀終于開口,“本是大喜的日子,被你這樣攪得一團遭。朕剛病愈,你便這樣吵鬧不休,是想再把朕氣病一回嗎?”
柳青青見狀,也急忙跪下請罪:“後宮有奸人不得不嚴懲,還望陛下明查。”
“還望陛下明查!”許映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迹象。
二人痛心疾首,差點把自己都騙了。
“陛下,臣妾能為祝常在作證。”
僵持之際,剛坐下不久的上官绫卻突然站了起來,“三日前,臣妾宮中突發急事,人手不夠,便将琉璃召去幫忙,她在臣妾宮中忙了一整天,一日未歸。當時祝常在身邊隻有一名新派去的小宮女,春畫又怎會看到琉璃在許答應宮中偷盜呢?這其中怕是有誤會。”
長公主一直饒有興緻地瞧着這場鬧劇,見狀也附和道:“是啊,既是人不在宮中,難不成還能隔空偷竊不成。”
語氣帶着些許調侃。
祁昀面露疲倦,實在不願在這等瑣事上多費精力,便敷衍地說道:“那便是了,許答應,許是你手底下的婢女看錯了,朕派幾個人去你宮中幫你找找,說不定是你自己弄丢了。”
許映安見大勢已去,不甘心地大叫連連:“陛下、陛下!若不是琉璃,那必定是祝常在身邊的另一個宮女小桃。陛下,您一定要嚴懲這個惡毒之人,為臣妾做主啊!”
“朕不想再說第二次。”祁昀冷了臉,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
祁玉珠瞧着氣氛尴尬,趕緊打圓場道:“這麼喜慶的日子,就莫要說這些了,快,喝酒啊!”
許映安仍不死心,手腳并用地往前爬了幾步,還妄圖做最後的掙紮,聲音中帶着一絲可憐的僥幸:“陛下——”
“拖出去。”祁昀忍無可忍,大手一揮。
柳青青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宴會繼續,不一會兒,氣氛又其樂融融起來。
祁玉珠喝了幾杯酒,臉上便泛起紅暈,帶着醉意道:“皇兄,臣妹醉了,這就回去了。”
此時,上官绫也站了出來,款步上前,福身道:“陛下,臣妾悶得慌,想要出去走走。”
“那便去吧,夜色已深,都要小心些。”祁昀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