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夏發現林錯真的很會照顧人,至少……很會照顧病人。
“你今天不能去兼職。”林錯低聲說着,她的目光看向厭夏的手機,“編輯短信還是電話通知?”
“啊……”厭夏的喉嚨已經痛起來了,開口說話很痛,她的額頭上貼着林錯為她準備的冰涼貼,厭夏整個人虛弱的躺在床上,就連編輯短信這種事情都做不到。
“算了……我來和對方說吧。”林錯拿起厭夏的手機,蹲在厭夏身旁,讓厭夏解鎖。
厭夏乖乖的輸入手機密碼。
林錯發現厭夏的手機壁紙是在附近花壇裡抓拍到的一隻野生的黑貓。
它有着湛藍的瞳孔,通透又迷人。
但林錯沒太在意這些,她讓厭夏找到負責安排她兼職的劇院負責人的聊天框,随後林錯極為熟練的編輯了一段請病假的話術發給對方。
沒過多久對方就回複了消息,她表示理解,讓厭夏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不用擔心。
将這些事情轉述給厭夏,厭夏沙啞着嗓音說了一句:“謝謝。”
“好了,”林錯輕歎了口氣,“不要再說話了,好好休息。”
厭夏乖乖點頭。
而厭夏之所以這麼乖巧,是因為林錯答應了會陪着她。
雖然這個前提是厭夏要在林錯的房間裡休息,林錯顯然不想進入林沅的房間照顧厭夏。
她們姐妹之間的關系真是别扭呢,厭夏心想。
其實厭夏對于在林沅房間還是在林錯房間休息并沒有太多的想法,畢竟都不是真正屬于她的房間。
但,當厭夏躺在林錯的床上,她才覺得這也太犯規了。
整個被褥裡都是林錯身上的香味,在這裡待久了就算沒有生病,厭夏感覺她的腦袋也會變得暈乎乎的。
林錯若無其事的拿起一本剛開始閱讀的書籍,守在厭夏的身旁。
往常在林錯露出這樣生人勿進的冷漠氣場的時候,厭夏總會想着去逗弄林錯一番,試圖讓林錯展露出更多的情緒、表情。
雖然厭夏也知道,林錯對厭夏所展現出來的冷漠和不悅并不是讨厭,相反,這才是最真實的林錯。
她在她的面前不帶任何掩飾的展示真實的自己,厭夏不知道這是不是林錯喜歡自己的方式,但如果真的是喜歡的話,又有那麼一點可怕。
厭夏知道這很殘忍,她想要林錯喜歡,但希望林錯喜歡上的不是她精心營造的表象,而是她内心深處的污穢。
讓人喜歡一團污穢,這還真是殘忍,厭夏閉上了眼睛。
正常又健康的戀情就像一杯永恒的溫水,它總是最解渴,最健康的,卻不是厭夏想要的。
林錯從書本裡擡頭看向厭夏,厭夏終于閉上了眼睛。
剛才厭夏看過來的目光非常的、非常的複雜,林錯不知道厭夏在想什麼,林錯也不太想知道。
林錯歎了口氣,正因為做不到,所以她才這樣想。
就像林錯想要和厭夏結束關系,但卻忘了,林錯以往的人際關系都是自然而然消失的。
關系如同花兒,隻要放着不管,很快就會枯萎。
但厭夏不是這樣的花兒,厭夏一直在照顧林錯,她在主動維持這段關系。
林錯并不感謝厭夏,她沒見過比厭夏更不懂處理人際關系分寸的人。
林錯自認她對厭夏的疏遠表現的已經很明顯了。
這依舊無法阻止厭夏自說自話的靠近林錯,林錯想推開厭夏卻苦于兩人之間并沒有一個明确的關系。
光是定義兩人之間的關系,就令林錯感到犯難。
在經曆過那場雨夜以後,林錯明白了一件事,既然她做不到結束關系,那還是恢複成原來的狀态吧。
隻要放着不管,靜靜地坐在高塔之上,冷眼看着對方的主動維持,總有一天,人會累,會疲憊,到那時,一切又會回歸平靜。
這個世界不存在不會斷裂的、永恒的關系。
林錯輕撫着書脊,書裡主人公們所談論的對話一一浮現。
所謂愛、所謂永恒,其内核都是文學上的花言巧語,而在這個真實的世界裡,隻需要在心靈上将二者的距離拉遠便能阻隔一切,哪怕身體近距離接觸也不并會産生具有什麼文學性的愛欲。
隻是總會有愚人混淆這些,仿佛兩個陌生人被強行安排在同一個屋檐之下就能産生出什麼絕美的戀情。
那不過是一種桃色妄想。
“隻是,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為什麼會急着去結束我和她之間的關系呢?”
林錯垂下眼眸,低聲說:“我是在害怕什麼嗎?”
林錯想到了先前和厭夏的接吻的畫面,她人的唇瓣比林錯想象中的更柔軟和滾燙,那種觸感在接吻結束以後并沒有消散而是以一種新的記憶被存儲在大腦之中。
這很狡猾。
因為林錯初次的經驗是對方,以後隻要大腦想到接吻,又或是看到接吻兩個字,埋藏着的記憶就會将她們接吻的畫面重現。
雖然這也曾是林錯的目的之一,但林錯現在仍然不知道選擇厭夏來覆蓋那些記憶是否正确。
畢竟,覆蓋舊的記憶的真正含義不正是創造新的記憶嗎?
和厭夏一起創造新的記憶,但現在已經越界了。
厭夏曾說過:我們之間已經有很多額外的,你覺得多餘的事情發生了。
話語本身就是一種咒語。
“所以我害怕,我害怕再這樣下去,我們之間會有更多不在我計劃範圍之内的,多餘的事情發生。”林錯歎了口氣,“我想和你回到最初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