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錯說。
“好吧。”厭夏縮回沙發,她沒辦法讓林錯感到開心,因此她也不需要讓林錯感到開心。這也是她喜歡林錯的原因之一。
人和人相處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的。
“你要喝綠茶嗎?”林錯問厭夏。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遠。
厭夏探出身子看向林錯,林錯不知何時從餐椅的位置走到了廚房,她手裡還拿着裝着茶葉的罐子。
“是雲南普洱嗎?”厭夏問。
林錯沉默了一下,說道:“隻有江南的綠茶品種。”
“這樣啊,我記得櫃子裡好像有滇紅……那也是雲南産的。”厭夏看到林錯皺眉,連忙說,“你之前在房間裡泡過滇紅,所以我以為你綠茶有買普洱……江南品種也好喝的。”
“姐姐喜歡喝雲南普洱,我喜歡喝滇紅。但她很久不回來,普洱喝完以後就沒有補貨。”林錯說完,繼續泡茶。
厭夏扶額,總感覺她踩了雷。
原來是林沅喜歡喝普洱啊。
“你……”
“我……”
兩個人異口同聲。
林錯擡頭看向厭夏:“你先說吧。”
“行。”厭夏也不跟林錯客氣,“我沒那麼喜歡普洱,江南綠茶也很好,但我更喜歡白茶。”
“該你說了。”厭夏等着林錯的後續。
“你已經回答了。”林錯想問厭夏的就是‘你喜歡普洱茶嗎’。
“什麼?”厭夏沒反應過來。
林錯緊接着說:“看來家裡的普洱不用補貨了,不過白茶也有很多種類,你想要喝甜一點的還是苦一點的?”
厭夏這下反應過來了,她出聲道:“你不用特意照顧我的……”
“明白了。”林錯這樣說。
氣氛又沉默了下去。
“你也喜歡喝白茶嗎?”厭夏再次打破沉默,面對林錯看過來的目光,她繼續說,“我剛才說錯話了,我擔心你是要遷就我……”
“那你呢?”林錯反問道,“你喜歡的就不重要了嗎?”
厭夏一時語噎。
“我也不需要你遷就我。”
林錯蓋上煮茶的蓋子,她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心情。
喜歡會讓人疑神疑鬼也會處處小心,仿佛随時都可能搞砸一切,但如果關系真的那麼脆弱,那隻能說明這段關系非常危險,可能并非良緣。
但,哪怕如此,厭夏也不想林錯遷就她。
厭夏想要林錯在這段關系裡的絕對理性,想要林錯以一種決絕的态度站在自己那一邊,而不是開始照顧她的感受。
厭夏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隻允許自己對她單方面的付出,這也是一種不公平。
“我沒有……”
多麼無力的辯解。
厭夏站起身,她想要到林錯身旁去,似乎這樣做可以讓她無力的辯解能有幾分說服力。
林錯看着厭夏不斷地靠近她,沉默。
“怎麼不說話?”厭夏聞到了綠茶的茶香,她看向茶葉在熱水裡舒展身姿,輕聲道,“好香。”
“有我的一份嗎?”厭夏繼續輕聲問。
林錯很難說沒有,她準備煮茶的時候,就是煮得兩人份。
就算厭夏不喝,她一個人也可以喝兩杯。
“有。”林錯應了聲。
厭夏松了口氣,隻要林錯還願意理她,那就說明事态還好,至少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糟糕:“其實白茶的品種都好喝,不過我更喜歡白牡丹,口感清鮮,沒那麼苦澀。”
厭夏說:“我喝不來澀的。”
“嗯。”林錯又應了一聲,她沒什麼繼續搭話的想法。
其實不搭話也挺好的,厭夏不喜歡聊天聊得就像在工作應酬一樣,她在家裡不想繼續玩社會上的角色扮演。
“說起來,煮茶有什麼門道嗎?你之前煮得滇紅很好喝。”厭夏适當的發問。
“茶好。”林錯說,“沒有什麼門道。”
茶葉本身就足夠好,所謂的加工并不能化腐朽為神奇。
“這樣啊。”
厭夏萬分感慨,這個回答還真是符合林錯的性格。
林錯不會攬功,她好像什麼都放棄了,而按照社會評價,她這是無欲無求。
但無欲無求是個僞命題。
就像永遠擁有欲求一樣。
這都是一種理性的極化。
厭夏也放棄了,但她的放棄是假性的放棄,是一種幻想。她不夠坦誠,她無法真正的放棄那些。
她甚至想象不到,如果真正放棄以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哪怕她已經在嘗試了。
但,經曆過曾經那些奢靡的生活以後,像這樣簡單的生活,以厭夏現在的心性依舊無法真正坦誠的接受。
所以……
厭夏看向林錯。
盯着茶壺的林錯看着平平無奇,但厭夏卻知道林錯很有魅力。
“茶好了。”林錯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