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薄夏翻來覆去地将那些相處的細節品了一遍,他大概是怕她難堪才幫她,可是,他叫她同學。
他好像根本不記得她叫什麼。
薄夏仿佛被一根極細的弦拉扯着,幻想着某種難以啟齒的故事,又覺得自己多想。情緒反複在酸澀和甜裡拉扯,讓她變得幾乎不像自己。
唯一可以确認的是,原本朦胧的隻是類似崇拜和好奇的心思在那一刻逐漸明朗起來。
牆上挂着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動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在混亂的思緒裡睡着了。
水珠落在玻璃上,籠上一層淺色的霧,窗戶沒關嚴,吹進來清涼的風,将桌子上的日記本翻了一頁。
紙張背面隐隐透着字迹——
“他的名字是夏天最盛大的謝幕禮。”
那場雨還是影響到了第二天的運動會。空氣裡濕哒哒的,充滿了潮濕的氣息。
隻是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擋住大家的熱情。
溫心拉着薄夏去給周随野加油,明明平時天天她跟周随野互損吵架,這會兒喊得比誰都起勁,聽得薄夏都擔心她的嗓子。
見身邊的人有些木,溫心拉着她的袖子催她加油,于是薄夏也跟着喊了起來。
随着分貝的增大,好像體内有什麼滿得要溢出來,薄夏感覺到了熱血,也逐漸忘我。
周随野穿着短褲,兩條長腿沾了點兒汗,看上去白得發光。他幾乎是很輕松地完成,加了高度,又躍了過去。
“啊啊啊啊周随野。”
薄夏也跟着鼓掌,臉頰微微發紅,突然目光跟對面一身白的靳韫言對視,一瞬間她的視線跟被燙了一樣。
他站得有些随意,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旁邊的周然靠在他肩膀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跟着笑了起來。
結束後溫心打了打周随野的肩膀:“不錯嘛,長得高還有點兒用。”
薄夏也笑着看他,想起什麼,視線移到别處。她張了張唇,想說等衣服幹了還給他,但最後還是沒開口。
就好像他天生是閃耀的星星,站在他身邊會被灼傷一樣。
運動會結束時,他們班的排名很靠前。閉幕式上,大家臉上都挂着笑意,直到快要結束的時候雨一下子又下大了。
人群四散而開,隻是那條橙色跑道太長,好像跑不到盡頭。
……
雨水帶走了夏天所有的暑氣,也給他們的運動會畫上了獨特的句号。
到國慶假期的第二天,薄夏看見了靳韫言。
安靜的圖書館裡,靳韫言靠在書架邊看一本書。薄夏正好要借書看,她擡眼從一排排書架走過去,恰好看見了身材颀長的少年,他穿着單薄的襯衫,頭頂微微泛着橙色的暖光在他腳下映出一片陰影。
薄夏頓時愣住,一雙漆黑的眸子呆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深林裡一隻被驚動的鹿。
靳韫言沒注意到她,她小心翼翼地經過,一時間肢體竟然有些不協調。
她不舍得離開,便假裝在這面的書架找書,手指一本本地劃過,眼神卻半點沒落在上面。
薄夏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些心虛,總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哪怕是一個眼神都被無限放大。
她随便拿了一本書,擡眼看向靳韫言,沒忍住多看了他兩眼,高挺的鼻梁,眼尾斂着的弧度很好看,雙眼皮褶皺微微有些深。
薄夏指尖攥緊手上的書,猝不及防地撞上靳韫言的眼神,他擡眼看她,似乎有些疑惑。
薄夏覺得這時候走并不禮貌,隻好硬着頭皮結結巴巴了半天,然後憋出來一句:“校服我已經洗了,改天還你。”
他反應了半晌,似乎終于記起這事,眼神淡淡落在她身上:“不用還了。”
是疏離卻溫和的回應。
等耳邊的腳步聲消失,薄夏的手心竟生了一層薄汗,臉上染着紅暈,又難免有些低落。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書,是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薄夏先前在班上看過,幾個什麼也不懂的男生經過笑話她看小黃書,想到這,她咽了口唾沫。
他應該,不會這麼想吧。
薄夏從圖書館借了幾本名著後往家走,路上手機響了一聲,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周随野約她到他家玩,說感謝她上次參加運動會。
她有些猶豫,周随野又補充了一句:“大家都在,我媽媽做了很多好吃的,你不來的話可錯過好東西了。”
薄夏想了想,還是按照周随野的地址騎上單車過去,到門口,周随野家看起來條件十分好,她一時間有些局促,幸好溫心看見了她,立馬拉着她進去。
她性格活潑,一向嘴甜開朗,笑着調節氣氛:“夏夏你來了,趕緊過來把他家吃空。”
周随野撩起唇角:“你們有這本事嗎?”
其他同學起哄,紛紛唾棄他是在炫富。
薄夏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偶爾溫心來跟她說上幾句,這時候不知道誰提議要玩遊戲。
“真心話大冒險?”
“土到掉渣了。”
溫心提議:“國王遊戲。”
“這個不合适吧,萬一指定的内容太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