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華立馬想到,南冬雪是不是有點開始執着、妄想了?哪有和人已經到了同居的地步,還不知道對方的個人信息?
林森卻懂了冬雪的簡短表述,大為吃驚,“你是說,你去他家裡找人,發現你老公死了,一樣的臉,一樣的名字,年齡,家庭,這些都符合?但那個人和你老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冬雪點頭,拿起空水杯放到嘴邊喝水。妙華趕緊給她的杯子裡倒了半杯水。
“我們戀愛、結婚的時候,那個人當時在阿爾卑斯山上,已經遇難了,所以肯定不是。”
是不是妄想症?她戀愛、結婚的對象并不存在?妙華看着林森,沒有說話,但眼裡的意思表達得十分清楚。
“他的身份證件呢?找警察了嗎?警察怎麼說?”
“警察去他房間裡看到了我們的照片,就把我帶去了那個家裡。但那個遇難的人不是他。其他的……我還沒去找。”
林森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這師妹遇上情感類的問題,隻會逃避。
“你做不來的話,介意我幫你嗎?”林森已經站起來了。這樣的态度,冬雪肯定再不樂意也不說拒絕。
“其實……”冬雪跟着站起來,仰起一張無助的臉,“失蹤了也沒關系,他想回來的話我會等他回來。”
林森被氣到了,有些話說不出口,看了妙華一眼。妙華接收到信号,立刻勸道,“這可不行啊!萬一那家夥是個騙子呢?咱們可不能吃虧,必須得把這個事搞個水落石出不可。”
“他不是騙子。”冬雪一邊引路,一邊解釋,“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被騙的。這套房子還是他全款出資買的,隻寫了我的名字。”
“那是騙色?”妙華猜測。
冬雪推開次卧的門,站在門口,不打算進去。林森擡手開了燈,房間裡的擺設一覽無餘。
燈的開關旁邊是一鬥櫃,上面擺着一個平闆電腦大小的相框。照片上南冬雪穿着玫金色吊帶禮服,戴了頭紗,張梧桐穿着白色襯衫,随意的解開了領口的扣子,袖子也是卷到小臂的狀态。兩人坐在晚上的海邊沙灘上,用卡片機拍了這張照片。
張梧桐的臉,果真和阿爾卑斯山遇難者的照片一緻。隻是細看的話,那位遇難者給人的感覺是肚子裡裝着一堆痛苦的事,無論如何也排解不掉的一種苦相。南冬雪的丈夫,則是開朗的、快樂的、未經世事的年輕人的臉龐。
“不是遺落在外的雙胞胎之類的嗎?”林森有點迷茫了。
“問過了,他們家兩個孩子,一個姐姐,一個弟弟,沒有第三個孩子,或者長相相似的親戚之類。”冬雪看着照片上的人,“他當初也是這麼告訴我的。”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奇事?同一個家庭,同一個名字,同一張臉,家庭住址也想通,但,是不同的人?那這個張梧桐到底是誰?
“我不常來他的房間,所以不知道他會把那些東西放在哪裡,師兄,你要找的話,麻煩你了。”
聽她這麼一說,這算是駁回了男人“騙色”的想法。這套房子對普通人來說,也算價值不菲。他為南冬雪全款買了房子,婚後又分房睡?這是圖她什麼?
妙華忽然想到一個盲點,聲音提高了幾度,南冬雪下意識的把頭往遠處偏,伸手去捂耳朵。
“你們結婚登記的時候,他的身份證沒有問題嗎?沒有做手腳之類,故意支開你啊什麼的嗎?”
南冬雪面露難色,思考了一會才開口,“他說身份證丢了,正在補辦,所以買房子的時候,隻登記在我的名下。結婚的時候,我們都不想去領證,所以沒去。”
那就是直接同居了?妙華暗自驚詫,沉默的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而林森猜測,這個“都”更可能是冬雪不願意登記,所以男方順從了。他是受不了這樣的愛人跑了,還是本來就沒有認真的對待過和冬雪的感情?
“他有借過你的身份證件嗎?”林森問。也有可能是先投餌,後釣魚。
冬雪笃定,搖頭,“我有防備,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這一點林森是相信的。她也曾經說過,自己有異性接觸恐懼症,沒有辦法和男生靠近。這是心理問題,很難克服。
但戒備心很重,又恐懼和異性親近的南冬雪,怎麼會這麼快和一個男人同居?三月相識,相戀六個月,進入同居生活,告訴别人說是結婚了。她這麼說,一定是把同居認定為結婚的關系了。那次聊天,他對冬雪過于迅速的感情進展表示過驚訝,但她當時含糊的回應:人都是會變的。
房間裡隻有鬥櫃和一張床。鬥櫃上除了照片沒有别的東西。床上枕頭、床單、被子像酒店的作品一樣,連一道折痕也無法找到。林森在房間各個角落裡查看,或許是因為新房子,主人又喜好幹淨整潔的緣故,竟找不到任何有人生活過的痕迹。
進門時,鞋櫃裡有男主人的舊拖鞋和舊皮鞋。而在男主人的房間裡,插座上沒有劃痕,地闆上沒有床腳移動過的擦痕,床墊底下沒有藏任何東西,天藍色的床單幹幹淨淨,沒有可疑之物。
能放東西的地方,隻有鬥櫃。林森和妙華把櫃子的八個抽屜一一拉開,裡面倒是放了一些男士衣物,卻沒有貼身内褲。
“這是他常穿的嗎?”林森問。“你該不會還沒有檢查過他是不是收拾過行李才跑的吧?”
冬雪細細看了一遍,“我……好像沒見他穿過這些。”
“你看,絕對是收拾行李跑了!”林森氣呼呼道。“什麼都沒有,收拾得幹幹淨淨。”
“不是不是……”冬雪急着替人澄清,“他房間裡一直都是這麼幹淨的。他東西很少,去買東西總是買我用的。”
十月份中旬到十一月中旬之間,有幾次下着暴雨、打雷閃電的夜裡,她喝了酒,跑來這個房間,鑽進了他的被窩裡,在醒來之後快速的跑出去,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所以模模糊糊的大概知道,這個房間是這樣的。
“看我找到了什麼?!”妙華從最底部的抽屜裡,幾件襯衫下面拖出一個塑封袋,用兩根手指捏着袋子一角,提到林森和南冬雪眼前。
冬雪接過來看,裡面裝着一封信。
開頭是标準的寫信格式:親愛的冬雪,你好!
落款是:熾連澤。
日期是:2014年7月1日。
這是一封十年前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