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年中溫度開始驟降的時候，心口的冷不斷被人反複捂熱，深秋已至。

聽着懷裡那清淺的·哭泣聲，尚賢有點在意那嗓子了。盡管他在靈網的深層空間中聽過那開口的聲音，還蠻好聽的，很元氣，又有點可愛。

在這副軀體要是出現那種聲音可謂難辦，他總覺得墨小雨是憂郁的，心底藏了許多的不開心。不會告訴他，也不會自我消化，就永遠堵在那兒了。

長此以往，這個是人從裡到外就要爛掉。

“吃點東西，我給你叫了來。”

墨小雨主動分開那個懷抱，靜靜看着人，剛剛流下的淚水這會兒還殘留在那人衣襟領口衣服上，怪不好意思的。

尚賢又恢複成嚴肅的樣子：“我還有事，你自己待一會兒。”說完便轉身出去，不帶一絲情感，仿佛剛才停留在兩人之間的那點溫情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墨小雨目光跟随人出入，直到尚賢離開了還一聲不響盯着門看了好久。恍惚間回過神來發現臉上的淚都幹了，一塊一塊，僵僵的，不太舒服。

想着之前那個罵他的人說過的話，猜測尚賢應該是去處理那件棘手的事情了。

真的是因為他才陷入很嚴重的地步？媒體……？相關的曝光對他的影響又有多大，會不會影響他公司和他的生意……

墨小雨想了很多，腦子裡不由自主的，都是問題，卻沒有一個真正的答案。

還有早上那個找過來的人是誰？他的床伴嗎？他是不是也去哄他了……

墨小雨知道自己是無足輕重的人，在這片新歌城的哪片土地上都是。

房間的門又響起來，有人送了餐點過來，沒有跟他說什麼話的打算，隻是放下東西就走。他很想問點什麼，可是不僅沒人理會他，他自己這副樣子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餐點精緻，他卻一口想吃的欲望都沒有，剛哭完的嗓子更痛了。

看吧，留給活人的都是痛苦。

活着，太難了。

裴頌也是這樣覺得的，頭痛死了要，一睜眼就看見靈媒上鋪天蓋地的負面消息，真是天降大任，隻是這任不知道是給誰的。

尚賢沒管這些事，在谛聽所轄雲網上找了一上午有關深層空間的資料，可惜并沒有什麼頭緒。他都想讓江河帶個神經分裂的助手一道過來看看，那墨小雨身上确實疑點重重，好多事湊在一起那便不是巧合。

吃完午餐，尚賢坐在底下看了會兒消息，網上的人還是吵得不可開交。他随意翻看兩下頁面就關掉了，這種事其實也沒什麼，往小了說那就是捕風捉影的花邊新聞，往大了說隻要不影響到他的公司也就沒什麼好說的。

總歸，都是利益的缺口，那要看損失了。是輿論，同樣也是流量。他需要流量，甚至是比金錢還要缺。

服務員将午餐從樓上端下來，原封不動，吸引住尚賢的目光，看的心裡不快，說不上來這氣具體是從哪兒來的。

“沒吃？他不喜歡？”

服務員停住腳：“是吧，我看他早上的就沒吃。”

什麼嬌慣的臭毛病，得改。

一點小教訓而已，還打不得罵不得了，至于跟他生氣嗎？就算文曲說了重話，那他也不該這麼脆弱，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服務員離去，既然不想吃，那以後都别吃了。

輕緩的腳步聲持續，墨小雨從樓梯上下來，站在轉台朝樓下看，手搭着樓梯口一時半會沒動腳。

尚賢還在。

沒穿外套，看書的樣子很認真。不笑的時候是嘴角也是上揚的，長相親切。笑的時候倒多了些譏諷，看人時就不怒自威。

墨小雨想了一個上午，順從，或許才是對他來說最有用的抉擇。

他乖乖走過去，站到尚賢身旁，等着那人吩咐。

尚賢看着眼前一絲不動的人有些礙眼，起身朝門外走去。留墨小雨愣愣站在原地，不受寵的玩物沒人會在意。

原來這就是結果嗎？

這個男人既能要他的命，也能給他想要的權和勢。他該逼自己做出選擇，為自己，也是為鐘雪薇。

墨小雨剛打算邁出第一步就失敗了，在尚賢眼裡，他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尚賢不喜歡他，非常不喜歡，可能那表情動作之中透露出來的就是一種厭煩。

他眼巴巴地等着人回來，從白天等到了傍晚。

客廳裡沒人和他搭話，他很清閑。牆上投影還亮着，并沒有人看。他挑了一部電影，一個人坐着，慢慢等。

尚賢帶着酒氣悶頭往裡走，影房裡透出一絲光亮，他瞥一眼就上樓了。

墨小雨知道他回來了，卻還是坐着看完了剩下的影片，此刻全然沒有白天那種等待與盼望的焦急。

為什麼呢？

大概因為影片中的女主角莫娣不再開口說話，就像現在的他一樣。

可他不是莫娣，不會畫畫，連心也不會變化莫測。

一樣，也不一樣。

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他明白。

影片結束，墨小雨才慢吞吞走上樓。房間門沒關，他徑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往裡走。

尚賢坐在沙發裡，頭發還是濕的，閉着眼睛仰躺着，神情不似輕松。

墨小雨跪坐在那人腳邊幫着捏腿，主動獻起殷勤。時間流竄着，誰也沒吭聲。

就不是會伺候人的，技術不怎麼樣不說，彈棉花一般根本使不上勁。給小貓撓癢癢似的，說他是誠心偷懶也不為過。

直到“咕噜咕噜”的叫聲打破沉寂的空氣，尚賢才睨了眼看人。

“沒吃飯。”不是問句。

“怪不得使不上力。”就是在嘲弄人。

墨小雨仰着臉看他，尚賢看到人绯紅的眼尾，是新鮮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