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規定他不能主動私吞血奴的夥食，但蘇柳已經在登記本上簽了三盒，就不能再找小程的麻煩。

人類增進感情的行為模式中，排在首位的，就是一起吃飯。

吃完飯，小程拉開話茬。

他對谷掌事的控訴，比劉維桢和老李還要更為詳細，也更為細碎。

從方方面面，都揭露了谷掌事人品的問題。

也進一步對谷掌事就算沒有反抗軍這層濾鏡，也不是個好東西的特質，有了更深一層的剖析。

“……他啊，是個雙标狗。自己想要讨好上司，主動站在門口負責登記出入人口，弄錯了又要怪别人，說他是幫忙的，是那個人不對，他明明幫了那人忙，還吃力不讨好，下次他還是不幫的好……說得那麼可憐！嘁！”

“什麼話都讓他說了，我從沒這麼看不起一個人。”

“這也就算了，過分的是，明明是他把門口登記的人氣走，卻不想着再招人，隻知道摳門省錢，還臨時叫我隔壁屋的一個人去幫忙登記。那個人剛接手不了解也出了點小問題，事後他大發雷霆，指着鼻子罵我的工友，說那麼重要的事都能弄錯，他要向上彙報，必須扣工分。”

“我那個工友也不是吃素的，當然将他之前弄錯那件事也捅了出去，畢竟我工友隻是寫錯了一個多音字，谷老頭那家夥可是錯了不少，何止是人數，連性别都不對。誰知道上頭居然以沒證據為由拉偏架，最後還扣了工友的工分，說他藐視上級，還罵得那麼難聽，很多人都可以作證，這是鐵證。”

“谷掌事都老糊塗了還在這裡幹着，誰知道是哪個瞎了眼的，居然提拔他？還放任他狐假虎威！”說到這裡，小程将桌子一拍。

蘇柳飯盒裡的湯瞬間飛濺了出來。

大概也是沒想到小程突然發作，紀诃喝湯時嗆了咳。

“……不好意思，”小程尴尬道，他吃的很快，連飯盒中的湯都喝了個幹淨，他沒想到蘇柳雖然跟他一起放下筷子，但顯然并未吃完，飯盒裡還剩了很多湯。

紀诃就更不用說，他吃飯很慢，現在還在吃着。

“那、那個，你不吃了的話可以給我，”小程瞄了眼蘇柳的盒飯，試探地說。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蘇柳正拿出手帕，去擦濺到衣服上的幾滴油漬，聞言點點頭，表情很淡定，并未因為小程的舉動而感到冒犯。

小程見蘇柳點頭，立馬将蘇柳的餐盒推向自己，這麼好吃的盒飯，過了今天沒明日的，老實說剛才那盒，還不夠他塞牙縫，“你怎麼吃那麼少，太瘦了。”

小程評價道。

蘇柳也不想，但是他是血族，人類的食物并不能解決他的溫飽問題，對他而言，再好吃的東西，也不過是嘗個色香味中的精華。

小程風卷殘雲地吃完，終于滿足地揉腹，食物的美好讓他暫時遺忘了谷掌事的奇葩。

“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先走了，明天如果有空，再來找你聊天，”小程朝蘇柳和紀诃揮手告别，臨走前他又囑咐道，“如果谷掌事找你們說話，不要理他，你們盡快離開，他鐵定沒什麼好事。”

蘇柳含笑道，“你真是個好人。”

小程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推車走了。

權力握在龌龊的人手裡，哪怕隻是芝麻大點，都能為害一方。

蘇柳輕輕歎息。

等他低下頭瞥到手帕上的污漬時，他有點想照下鏡子，看看嘴角是不是還有未擦幹的油漬，但又怕被自己的臉吓到，隻好作罷。

他托着腮看向飛快暗下來的天幕。

小程這個人還不錯，就是性子急了點，這也是容易被人利用的點。

不過，缺點往往是優點的影子。

小程如果不是急性子，就不可能手腳麻利。

得給老李說一說，讓老李走的時候，将小程也帶回星火之城，蘇柳很欣賞他。

他并不認為懂得向上管理上級，就是一種逾越，相反，這是一個很大的優點。

天天唯唯諾諾，連上級明顯錯誤的指令都聽之任之，本職工作都不用心或者說沒能力，卻隻想着拍馬屁，休息日還主動跑去上級家裡當清潔工，這種下屬太沒意思了，蘇柳看不上。

誰家裡會差這一個兩個清潔工？蘇柳還嫌棄這些人不夠專業。

嘴甜還願意鞍前馬後，倒也并不全然是壞事，但是沒本事隻想靠旁門左道，就有點本末倒置。

也許這一套對谷掌事這種上級有用，畢竟谷掌事也沒什麼本事，如果提拔一個能幹的下屬，他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天天被下屬罵，還可能威脅到他的地位，他又不是受虐狂。

相比之下，當然是提拔那個“老井”更有性價比，“老井”這個人吧，一看就是比谷掌事還要沒本事又官瘾大的人，谷掌事收拾他還不是一隻手的事，作為谷掌事的“嫡系狗腿”，“老井”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這個榮耀。

蘇柳不知想到什麼，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