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令沈松雁終身難忘的十二月,那時候,冬季已降臨香城,寒冷的冬風開始吹向香城的海岸,但沈松雁與盧思鹋的關系卻與當時的氣溫變化截然相反,正如幹柴遇上烈火那樣不斷雄雄的燃燒起來,他們經常找個理由去互相約會,當其一方得知那裡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就會相約對方一起去。那時候,盧思鹋在沈松雁的生活時鐘所占的份額愈來愈多,那怕連睡覺的時間,盧思鹋的容顔以及聲音也經常的在沈松雁午夜夢回時的美夢中出現。
一天,盧思鹋從一位同學的口中得知香城的一個大型商場-柳月商埸的室内滑冰場最近進行推廣活動,全日制學生可以優惠的價錢去滑冰,盧思鹋想約沈松雁和那位同學一起去,沈松雁雖然本身不會滑冰,但由于考慮到那是他日夜朝思暮想的盧思鹋的邀約,他沒有經過太多思索就答應了,他隻是有點擔心由于自己不太會滑冰到時可能會在盧思鹋及她的同學前失态。
柳月商埸,位于栢莎山之上,被柳月城所環繞,這是香城的一個著名的中産社區,栢莎山下有一公共屋邨,叫山南邨,由幾幢七層高的建築物所組成,這是香城少數僅存的幾個在上世紀中葉殖民地時代中由徒置區改建而成的公共屋邨之一。栢莎山之上的宏偉亮麗的柳月城與山下破舊的山南邨形成了一富一貧,一新一舊的強烈反差。
在一個冬風凜烈的星期日午後,沈松雁穿上綿質的長外套配上衛衣和厚身的牛仔長褲,按照約定到了柳月商埸的門口去等盧思鹋及她的同學一起去滑冰。等了一會兒後,沈松雁見到盧思鹋帶着一位穿着雙排扣的卡其色大風衣,配上黑色短裙和黑色及膝長靴,留有一把亮麗的負離子長黑直發,戴上橢圓形的金絲眼鏡,衣着和妝容都充滿成熟女性的味道與氣質的少女,與穿着白色長襯衫與深藍色牛仔長褲的盧思鹋一起,來到沈松雁的面前。
盧思鹋向沈松雁介紹她身旁的這位女子說:「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位同學—風婉燭。」
風婉燭從容地向沈松雁揮一揮了手,輕輕微笑說︰「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沈松雁,幸會幸會,我是風婉燭,是思鹋姐姐的同班同學,你可以叫我婉燭。」
沈松雁有點不知所措地回應︰「呵…原來我已在你們女校生中成了「傳說」?不知我有甚麼特别的地方呢?」
盧思鹋連忙打岔說︰「你别聽她胡說,那有甚麼傳說?還有,婉燭,我何時成了你的姐姐了?」
風婉燭笑着回應︰「哈哈,這隻是一個戲稱,不過,思鹋你大我個多月,我叫尊重你為姐姐也是很正常嘛。」
沈松雁﹑盧思鹋與風婉燭三人寒暄一番後,進入柳月商埸内的溜冰場,沈松雁由于自己不會滑冰,在穿着好溜冰鞋準備進入冰面前,特意向盧思鹋及風婉燭說:「這個…其實這是我第一次去滑冰,待會你們見到我在冰面上跌來跌去請不要見怪,要多多包涵啊。」
盧思鹋接着對沈松雁說:「不怕,你可開始扶着圍欄邊慢慢行,不過你記得要跟其他溜冰的人順着方向行,千萬不可以反向去行,萬一你跌倒了也不要怕,到時候你要先看清附近情況,有沒有其他人在附近将會向自己滑過,确定自己不會被别人撞到後再用手借力站起來向圍欄方向走去,你要是真的像個大冬瓜那樣跌來跌去都起不到來的話我也會來扶你的,不要擔心,哈哈。」
在滑冰場上,穿上了鞋底鑲有鋒利刀片的溜冰鞋的沈松雁小心翼翼地以一隻手扶着圍欄邊保持平衡,一拐一拐的像小孩子剛學習走路時那樣在冰面上步行,嘗試讓自己适應在冰面上滑行所需的動作與姿勢協調;而另一邊廂,盧思鹋則與風婉燭暢快地在冰面上滑行着,她腳上溜冰鞋下的鋼刃就如汽車的引擎那樣,令她們能在明亮光滑的冰面上飛馳,這與正扶着圍欄邊正在艱難地在冰面上「爬行」的沈松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孩子剛學習步行時,跌倒是在所難免的;一個沒有滑冰經驗的人剛學習溜冰,也總是難免會跌倒。當沈松雁開始松開扶着圍欄的手嘗試自己滑行時,他滑了不到幾步就失去平衡跌了在地上,當沈松雁用攪拌支撐着冰面借力嘗試站起來時,後面剛好正有個人高速滑過來,沈松雁在閃避他的時候又一次失了平衡跌了在冰面上,就在這尴尬的時候,盧思鹋快速地從後滑行到沈松雁的前面,向沈松雁伸出手微笑着向他說:
「來吧,拉着我的手,我扶你起來,讓我來教你滑。這次終于輪到我拖着你走了,看來我終于找到了項活動是你不擅長的了,你以後除了「沈大食家」外又多了個新的焯号,叫個「沈大冬瓜」,哈哈!」
在溜冰場上的冰面上,盧思鹋就是這樣像之前沈松雁在「火紅海岸」時對她所做的那樣,手牽着手帶着對滑冰運動笨拙的沈松雁,一起在冰面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這對沈松雁來說,像是開啟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除了開啟了一個新的運動世界的大門以外,也開啟了他和盧思鹋關系更上一層樓的大門,也令他嘗到與自己喜歡的人互相扶持,互補不足的溫暖而幸福的感覺。風婉燭看到二人在她面前既有不太避嫌的親澀行為但有時又帶點尴尬感的舉動,笑而不語。
沈松雁一行三人滑完冰後,盧思鹋提議大家要起去吃東西,風婉燭從溜冰場的出口擡頭仰望着商埸中一層層回旋型像天井那樣的店鋪群,想了一想,然後對大家說:「我知道這裡有一間叫「紅甯洲湯粉店」的紅甯洲式食肆很有特式的,不如我們就去這間店吃東西,好嗎?」
沈松雁與盧思鹋都對此表示同意,之後,他們一行三人便進入這「紅甯洲湯粉店」店鋪中。
在店内的卡座上,沈松雁向和自己相對而座的風婉燭和盧思鹋遞上在桌面上的那充滿紅甯洲式格調的餐牌,說:「你們看看想吃甚麼?」
盧思鹋甫接過餐牌,就問沈松雁說:「沈大食家,你有甚麼好提議?」
沈松雁望一望坐在盧思鹋身邊的風婉燭,然後對盧思鹋說:「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選擇一碗紅甯洲式湯河做主食,如這個生牛肉湯檬粉,搭配一個小食,像這個米紙卷,然後配上一杯飲品,自己就喜歡這個紅甯洲式三色冰。但我今天第一次和婉燭見面,不知道她的喜好,所以才把餐牌先遞給你們看看到底想吃甚麼。」
盧思鹋看了看餐牌,面帶疑惑的問沈松雁:「檬粉和金邊粉是甚麼東西?和平日我們常吃的米粉﹑河粉到底有甚麼分别?」
沈松雁對盧思鹋說︰「檬粉,是紅甯洲地區的一種特色米粉,透過将米磨成粉然後蒸煮米漿再切條制成,和我們平日吃的米粉相比,稍為闊身一些,但又比河粉薄,吃起來很滑和爽口。至于金邊粉,則是相傳在古代由往南洋經商的商人将我們的河粉傳入阿育地區後演變而成的,金邊粉的質地與河粉相比較為幼身及堅韌。然而,我個人認為,在紅甯洲湯粉中,相比起那甚麼檬粉﹑河粉﹑金邊粉,其實碗中那精心熬制的湯底才是精華之在所在,強烈建議你們待會在食湯粉或其他依食物之前,先喝一口碗中的湯,相信一定會令你們對紅甯洲式湯粉有一番新的體會。」
風婉燭聽罷沈松雁對檬粉和金邊粉的解說,不禁說道︰「哈哈,沈同學,難怪思鹋稱你為「沈大食家」,你真的很會吃,對食物很有研究。」
沈松雁等三人看着餐牌,商量了一會後,準備揮手叫店員來點餐,此時,一名膚色黑澀,身型健碩的店員走向他們的桌前,替他們點好了餐後,盧思鹋注意到店鋪的牆面上有不少帶有紅甯洲的大城市在被殖民占領時期的凱爾特式建築和街道的老相片,問那店員說︰「這些相片是數十年前的紅甯洲市區的相片嗎?看着很有異國情調,和今天的紅甯洲街頭很不同。請問你們店長是不是對紅甯洲文化很有研究?」
那位店員徐徐地回答道︰「實不相暪,其實我就是紅甯洲人,我和我的父親在數十年前因戰亂從紅甯洲坐漁船來香城避難,在香城的難民營又居住了一段好長時間,最後才獲确認難民身份可走出難民營在香城居留和工作,正式成為香城人,這店是我的老父親開的,他現在年紀大了,主要由我來打理。」
盧思鹋有點驚訝地對那店員說︰「你的香城方言說得很标準,衣着也很符合香城當代潮流,你不說我還真是看不出來你原來是紅甯洲人呢!」
店員回應盧思鹋說︰「哈哈,入鄉随俗嘛,現在這樣能成為香城人,過着遠亂戰争﹑動亂的大城市小市民的生活,這要比小時候終日待在難民營的日子要好得多,這可是當年很多投奔怒海逃難的紅甯洲船民們發夢也不會想到的生活。來吧,讓我替你們點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