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寒氣褪去,杏花洋洋灑灑,轉眼四月已至。
小小的政崽大了一圈,白胖白胖的和個大白饅頭一樣。好笑的是這小子竟然會撇嘴,明明是三個月的小嬰兒,開心時撇嘴,喝完奶後撇嘴,像是對整個世界都不太滿足的樣子。
周圍吵鬧時,小嘴一撇。明明連口水都控制不住,卻能精準做出不開心的表情。
趙姬打趣:“看來是個氣性大的。”
正好天氣回暖,政崽終于能出去轉轉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了。
政崽看到熟悉的人影咿咿呀呀,小手不住地往這邊伸,叫了一會看到陸呦沒理他,小嘴一撇,眼睛被彌漫的淚水打濕。
陸呦認命地從婢女芽手中接過政崽。
因為政崽,陸呦一個呂不韋的門客頻頻登赢子異的門,和府内的婢女們混熟之後交換了名字。
芽就是前幾天偷偷和陸呦說話,憂心政崽的女孩。
政崽小手攥住陸呦的衣領,坐在陸呦懷裡不住地向外伸頭。
亭子外是一大片桃花,粉嫩亮眼。第一次看到桃花的政崽興奮極了,咿呀着揮着小手,一副想要的樣子。
“我抱着他出去轉轉。”
趙姬喝了口備好的漿水,心情不爽。
醫工說她此次生下政兒身體損耗太大,已經不能向以前那般練舞。如此春日,她穿着厚重的白狐裘仍覺得身體發冷。
她自嘲道:“陸呦倒是比我更像是政兒母親。”
旁邊婢女斟水的動作一抖,灑了一地。她趕忙請罪:“女君,此事萬萬不能亂說。您才是公子的親母。”
陸呦是門客身份,卻頻繁進出赢子異府邸。難免有人擔心她别有用心,包括一些對趙姬忠心耿耿的婢女。
棠正是如此。
“我隻是自嘲,陸呦可沒有這樣的心思。”趙姬揮了揮手,示意棠起來。
她怎麼會看不出來陸呦皮下的驕傲。正如她自己在舞蹈上的驕傲般,觸不可及。
但。
陸呦為何對政兒如此關注。
陸呦用一支手編的桃花環,哄好了吵鬧的上司。政崽在頭上頂了個桃花環後止不住地向上瞅,烏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的。
“你怎麼這麼喜歡政兒,不如我把他送你好了。”趙姬調笑。
陸呦正色道:“這些話可不能亂說。若是孩子懂事了傷孩子的心。而且你懷孕九個月,其中辛苦不說自明,之後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後生下政兒,這種話說出來委屈了你自己。”她語氣無奈,“而且投緣一事,我怎麼和你解釋?”
趙姬搖了搖頭:“我相信你。”
她相信那份驕傲。
“你知道最近是否有人在賣鋪子或是窯爐?”
陸呦現在僅有的人脈——閉門不見客的赢子異,以及趙氏豪族出生的趙姬。她也隻能從趙姬口中打問點消息了。
鋪子,是因為陸呦想開個鋪子細水長流地賺錢。窯爐,是因為陸呦貪心的想賺一波快錢。
酒精和琉璃,穿越者必備的起家手段。酒精的制作要求沒那麼高。但琉璃不同,必須有生火溫度能達到1000℃以上的窯爐。
這東西建得慢,加上現在春種,普通人中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紮到地裡去了,沒有庶民可以放棄耕地,那是活下去的根。
坐吃山空不是辦法,關鍵她還有弟弟要養。辛最近蠢蠢欲動,每次來她面前期期艾艾的樣子讓人看得難受。
陸呦知道症結。
——辛太閑了。
即使有陸呦每天布置給辛的作業,辛花費時間也不過一二個時辰,人閑着容易出事,而且辛恹恹的模樣陸呦也不願意看。
陸呦本想推薦辛做侍衛或者保镖。但是這工作需要全天貼身伺候,辛不願意。
“我送你一個鋪子,”又揮手制止陸呦的感謝,“别謝我。鋪子所得利潤我要五成。”
“五成太高了,三成!鋪子我可以買下來。”
“四成!你能來找我,就說明你沒有看上的。我的鋪子在大北城中央,四通八達,來往人數衆多,你絕對不會吃虧。”趙姬胸有成竹。
“成交。”
一個鋪子對趙姬而言隻是九牛一毛,她更想看看陸呦能弄出些什麼東西來。
“窯爐一般隻有貴族或者豪商手上有。如今主君閉門不出,我也不能随意出門,你可以去找找喬公,喬公人脈極廣,可能有這方面的消息。”
趙姬絲毫不掩飾自己想看好戲。
喬公陸呦還記得,宴會上差點撅過去的白胡子老頭嘛。
陸呦和政崽拉扯許久,政崽先敗下陣來。嬰兒嗜睡,一趟賞花下來政崽的精力已經不剩多少,終于眼角挂着淚被哄睡,順從地被從陸呦身上撕下來。
“你倆每次搞得像是生死離别一樣。”
這時候人很避諱死,尤其不能這樣說嬰兒,擔心一語成谶。趙姬在棠僵硬的視線下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她笑容一斂,“是我失言,請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