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許并不是壞事,對衛染而言,與認識的朋友去到陌生的地方還不如自己孤身一人,因為你隻要顧好自己。
她胳膊夾着花,從冷餐區拿了個碟子開始挑選點心,指望找到一點好吃的東西,但是不斷有人找她搭話。
在禮貌地拒絕過幾個彩色的男大之後,一個海盜船長锲而不舍地綴上她,從她的鲨魚尾巴聊到她盤子裡的魚子奶酪恰巴塔。
衛染一聲不吭地咀嚼盤裡的小點心,餘光張望着,想找見韓邵或者段明冶的身影。
“你知道恰巴塔在意大利語裡其實是拖鞋的意思麼?”獨眼船長說:“我在意大利的時候……”
“她是和我一起的,”一個熟悉的男聲說:“你在意大利,應該學會看懂女性的拒絕吧。”
衛染眨眨眼,轉過身,看見剛才的吸血鬼伯爵擋在自己身前,他又說了一串重音突出的意大利語,獨眼船長喏嚅着逃走了。
伯爵轉過身,蒼白而線條鋒利的臉孔,殷紅的嘴唇,像月色下剛吸過血一般餍足的模樣,是陸應塵。
“你和他說了什麼?”衛染放下空盤子,好奇地問。
陸應塵輕描淡寫地:“隻是教了他一點規矩。”
衛染半信半疑:“那他怎麼聽話成這樣?他有這麼從善如流嗎?”
陸應塵微笑:“是的。……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衛染才想起來上次不歡而散的場面。那時候她自然是生氣的,不過現在早忘了,甚至又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有點過激。
不過,看到陸應塵時,她一點也沒想起來,隻顧着欣賞他格外豔麗又緻命的美。
衛染搖搖頭:“謝謝你的花。”雖然有點沉。
陸應塵嘴角微揚,眼梢笑容柔和:“你應該覺得沒什麼用吧?”
衛染尴尬地說:“我還是能夠欣賞一點無用的美的。”
陸應塵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明白了。”
他突然傾身向下,從衛染手裡拿走那束礙事的花,又變魔術一樣從花束裡抽出一條水晶環鍊,尾端連着一隻筆盒——衛染一見就認出來了,這是M家建築大師系列的幼線筆,限量販售,她當時死活沒搶到,此時見到不禁雙眼發光。
“這才是送給你的,就當是道歉。”陸應塵在她耳邊低聲說。
衛染感覺耳邊癢癢的,有些發燙,連忙側開頭,又不舍得拒絕。
笑意在陸應塵臉上一閃而過,他把筆盒塞在鲨魚鳍下的小口袋裡。
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衛染在心裡嘀咕着,總感覺陸應塵和平時不大一樣。
未及多想,她看見韓邵正大步向自己這個方向走來,似乎在尋找什麼。她下意識後退一步,躲到聖誕樹和牆邊的間隙處,又摸了摸鼻子。
躲他幹什麼,又沒做什麼心虛的事情。
她正想走出來和韓邵打招呼,陸應塵卻也挪動步子,和她一同貼在牆邊。
這下她完全在陰影中了。
“你這是幹什麼?”衛染低聲問他。
“你上次也是這樣和韓邵一起看我的嗎?”陸應塵也壓低聲音問。
衛染愣了一下,然後意識到他說的應該是和韓邵偷窺被抓的那次,解釋說:“……我那次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所以才……”
她無意間看向陸應塵的眼睛——那裡閃爍着她看不懂的情緒,似乎在忍耐着什麼,她不由自主地閉上嘴。又不甘示弱地轉移話題:
“你剛才說是和我一起的,不會是偷偷占我的便宜吧?”
陸應塵低頭耳語:“你猜。”
他的呼吸仿佛吹在衛染耳朵尖,她感覺臉上發燙,連忙撥開他向外瞧——就耽擱這麼一小會兒,韓邵已經不見蹤影了。
“都怪你,”衛染裝作很煩心的樣子:“我還是給韓邵打個電話吧。”
“你就那麼在意他?”陸應塵凝視着她,似乎要看到她心裡去:“連幾句話都不願意和我講嗎?”
這話聽上去有點可憐,衛染想了想,發現自己也沒有那麼急,她說:“你說吧,要幾分鐘?”
陸應塵又開始歎氣了。
衛染不太知道拿他怎麼辦好——這是個好人,至少在她的立場是的;她甚至有點愧對他的意思,畢竟這樣的男色也不多見,叫她撿着一次。
但陸應塵又總是有點危險的樣子,因着他太認真了,衛染怕他說出什麼正經話來——談感情不好,談感情傷身又傷心的。
這個角度來說,衛染又想避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