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這麼痛苦還是隻有小時候才是?
衛染以前也問過這個問題。但她長大後才有機會看這部“沒有任何意義”的電影,才聽見了那句遲來的回答:“Always.”
多麼絕望,always.
淚水模糊了衛染的視線,她的手上被塞進一團暖絨絨的東西,她下意識抱住了它。
“别哭了,你還有貓呢。”段明冶小聲說。
宋菲苑聲音有些顫抖,但她說:“别又在這兒裝可憐,你過得這麼好,長得這麼好看,說什麼不想受罪,多少人羨慕你還來不及呢,你倒好。”
衛染隻是把臉埋在貓裡,深深地呼吸着。她還有貓,這種軟綿綿又嬌氣的小東西,在這個世界上無所依傍的小生命,隻有她能保護得了。
“走就走!”宋菲苑說,她沖進房裡,裡面響起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她拎出一個手提袋子站在門口,冷冷地看着衛染:“你滿意了?”
衛染知道,她在等自己的挽留。
她張了張口,還是沉默了。
段明冶已經按了電梯,此時正好開門,宋菲苑走上電梯。
衛染說:“我送你吧。”
“不用了,”宋菲苑冷笑着:“希望你以後的孩子也這麼對你。”
她的聲音裡,惡意不加掩飾,電梯門緩緩閉合,衛染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起來,她蹲了下來。
秦漪突然伸手抓住了電梯門,隻卡了一下,電梯門又打開。
宋菲苑詫異地看着她。
“宋女士,我也是個母親,”秦漪平靜地說:“懷孕以後,我就失去了工作。我和衛染第一次見面時,她聽說了這件事,問我恨不恨我的女兒。”
“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問這個問題,後來我懂了,她是透過我在問你。”
“你恨她嗎?”秦漪說。
衛染在淚水中擡起頭,看見宋菲苑驚慌失措的表情,她既渴望又害怕聽到答案,但宋菲苑隻是低下了頭。
電梯門又合上了,紅色的數字跳動着。
“請原諒我多管閑事,”秦漪蹲下來抱住了她:“我隻是覺得你可能想知道。”
衛染搖搖頭:“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她确實曾經迫切地想要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她願意付出所有去弄清楚;但就在剛才,她發現宋菲苑不再是她世界的全部,她還有許多珍貴而美好的東西。
比如說,朋友;比如說,貓;還比如說,把貓借給她養的陸應塵。
白果從她懷裡躍下來,又活潑地蹦到一邊發着呆的段明冶身上,段明冶剛剛回過神,她長長地松了口氣:“這真是一場……災難啊。”
衛染站起身:“已經結束了。”
“還好我媽去世得早,”段明冶打了個寒顫,突然說:“如果她也變成這樣跟我吵吵,我肯定沒有現在這麼喜歡她了……不行,我得籠絡住老頭子,千萬别讓他給我找個後媽。”
衛染無奈地歎氣。她有時候真羨慕段明冶的沒心沒肺。
她走進房間,秦漪過來幫她收拾。段明冶還在碎碎念:“……秦漪要是能給我當後媽就好了,不過也太便宜他了,不行不行……”
秦漪沒理她的瘋話。她看着衛染撿起地上的貓碗,說:“你是說藥下在這裡…白果從來不喝地上的東西,你忘記了?”
衛染現在想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白果和人一起上桌吃飯,從不低頭。再仔細看看,那水滴估計是放碗的人沒什麼耐心,才從碗裡灑出來的。
衛染說:“幸好。”
她把碗裡的液體順手倒進水槽,沖得了無痕迹。正要洗刷,被秦漪奪過空碗,衛染不明所以地看她。
秦漪聞了聞,皺眉問:“衛染,你早上是怎麼吃的藥?”
“大概是兌在牛奶裡?”衛染苦笑說:“我媽要拿普通牛奶喂白果,我一急,就喝了。”
秦漪緊皺眉頭:“你當時沒喝出不對?”
衛染從廚房拿了黑色袋子過來,往外掏,一邊說:“也許是有點苦,我忘記了,不太明顯。”
“你沒有說實話。”秦漪說:“這種藥我吃過,即使是磨成粉放進膠囊裡吞,也苦得很。”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
衛染隻好承認:“我偶爾吃東西也會口苦的。”
“我舉報!”段明冶突然湊過來說:“她最近總說東西難吃,吃的也少了,我還以為她在減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