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甯又見李稷撩了車簾對她說話,讓她過去。
“殿下,怎麼了?”
李稷道:“進來。”
常甯也大緻摸清了他的路子,臉頰爆紅,一直蔓延到脖根。
李稷伸手一指鋪着雪白氈毛墊的車輿,小太監又捧進來幾層新軟墊,“湊合一會兒,戌時前就能到魏都。”
車馬停了一刻鐘,就又動起來。
常甯窘得臉熱,坐在地上,枕着胳膊把臉埋進車輿上的軟墊裡。
丢死人了,瞌睡都跑了。
不過馬車一動,晃晃悠悠的。常甯一想,又不是她求李稷的,這般松快下來,本是枕胳膊裝睡,卻真的睡着了。
馬車颠得很,常甯原先整張臉都埋在胳膊彎裡,後來又被颠得露出小半張臉來,唇角微微翹着。
春天睡覺最容易着涼,李稷拿毯子圍在常甯背上,瞧見這笑,不由一怔。
李稷不甚待見兄弟們,不論是皇弟還是堂弟、表弟。
從幼時起,他與兩位皇弟兄友弟恭的表象就不純粹。二皇弟有野望,也有強勢的母族;李秩是他胞弟,與他卻并不一條心。
皇子每月各種份例都有内務監分配,沒那個有膽子敢克扣。但要想更多的,卻要在父皇面前争。這明裡暗裡争來的,和他們從母族帶來的,總歸不太一樣。但争來争去,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
沒有血緣的表弟……也好,至少李稷能一直容忍常甯,隻要常甯不改弦易張,不投到其他皇弟麾下,他會一直将常甯當做幼弟看待,處處優容。
……
馬車猛得停下來,常甯被帶得沖車壁上撞去,腦殼生疼。
捂着頭坐起來,見李稷手貼在車壁上,幫她擋了一道,連聲道謝,“殿下,借劍一用。”
外面亂糟糟,有刀劍相擊的打鬥聲。常甯進馬車前,佩劍就被帶走了,在李稷車上的暗格中抽出一把劍,提劍就要下去。
總要下去看看局面,才好判斷是要死守神龜還是護衛李稷。
李稷拉常甯坐下,搖了搖頭。
常甯想着他另有安排,暫時按下出去的心思。
侍衛多,又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倒沒叫刺客近了李稷所在的馬車。等外面動靜漸消,侍衛長跪在外面,垂首後撇,請罪道:“微臣護送不力,寶物為大刀會所竊,雖死猶不足惜,隻懇求殿下開恩,讓臣戴罪立功,找回寶物。”
劉總管扶着老腰氣喘籲籲,“你要咋家怎麼說是好?一多半的人手都給你護送寶物,殿下這裡才留多少人?這都能把寶物丢了,虧得匪徒打得不是殿下的注意,不然豈不是連殿下都要遭殃?呸呸呸,咋家這嘴!”
侍衛長頭埋得愈發低,眼圈也紅了,嗓音更加堅定,“求殿下寬宥,再給臣一次機會。”
劉總管叨叨不休,抖着手還想開口數落,李稷道:“侍衛隊能被一群匪徒突破,你确實罪不容誅。然多年侍奉,功勞苦勞不止你知,孤亦清楚。念在往日的份上,此次便允了你的請求。若有下次,你知道後果。”
侍衛長自然是感激涕零,一番慷慨陳詞,連聲表忠。狗屁的大刀會,他早就會過了,此處又是天子腳下,怎麼可能如此強橫?必要揪出披着人皮的小鬼,在殿下面前還他清白!
李稷側首,瞧見常甯沉眸不語,“驚着了?”
常甯搖頭:“殿下,不如您先回京,臣和侍衛長留在這兒一同搜尋?”
李稷默了一瞬,颔首應允,點了幾個侍衛給常甯。
常甯下了馬車,看着侍衛長迅速整起殘兵,又是一番熱血沸騰的模樣,氣勢浩蕩地往山裡去,也跟了過去。
待走出一段,李稷的人馬也打點好了,遠遠地朝京都而去。
常甯夾緊馬肚,到侍衛長身旁,一同走在隊前。
侍衛長帶隊到山腳下,将整個隊伍編成數十組,自己帶着最大的一組,遍山搜尋。
因常甯也在,侍衛長便費心叮囑了一番,提醒常甯萬不可掉以輕心,匪徒狠辣,輕視恐要受害。
常甯問:“若是搜不到怎麼辦?”
“必須找到,”侍衛長咬牙切齒,“縱使真找不到,也要緝拿了人。不消殿下動手,我自會到聖上面前謝罪。”
“還是先找殿下地好,”常甯一面四處張望,一面回他,“既然殿下準你回來查看,就是惜才。寶物是寶物,英才對殿下,又何嘗不是寶物?”
侍衛長逼回熱淚,目光一寸寸刮過山林。
常甯心下歎氣,寬慰他幾句,也認真地找起來。
若是有明淨師傅的輕功就好了,蹭蹭幾下,一會兒就把林子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