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無言,隻是将人拽進懷裡,聽着人驚呼一聲落在他膝上,水潤的桃花眼無措地撲閃。
常甯笑笑,回身按在他肩上,理了理他耳畔散下的碎發,“殿下,我也喜歡抱着你。”
遊學倒也不隻是借口。常甯今日便穿了藏青儒衫,唐巾上的軟翅随着她的動作掃在李稷頸上,帶起些癢意。
依舊是膚白唇紅,卻少了些往日朱衣金冠的驕矜,多了些書生氣。
慣會油嘴滑舌,口中的甜言蜜語,十分能有一分真就不錯了。隻怕那一分真,還是為了哄他才裝出來的。
李稷一手攬在常甯腰上,一手替常甯拭去額汗,扯唇勾出個笑,“可真?”
“真,比真金還真。”
“好甯甯,”李稷道,“你可願意做些更讓孤開心的?”
常甯狐疑:“什麼事啊?”
李稷垂首,湊近常甯耳尖,令聲道:“衣服脫了。”
常甯果斷拒絕:“不行!”
“反應這麼激烈做什麼?”李稷指尖移到常甯領口,微微挑起一側,素白的裡衣緊裹着常甯脖頸,“不是比真金還真?”
常甯道:“我家裡管得嚴,出門在外衣冠要穿戴整齊,不許衣衫不整的。”
李稷反問:“衣服不能脫,小倌能帶回家?”
常甯:“……”
李稷放開常甯,擡手解襟扣,将褪下的外衫挂在紅木楎架上,隻着中衣,眸光看向常甯,“如此可好?不算委屈了你。”
眼見李稷還要解裡衣,常甯忙攥住他手,“夠了夠了。”
常甯也把外衫脫了,就近扔在桌子上,哼道:“滿意了吧?我不高興。”
李稷挑眉:“怎麼穿麻衣?”
常甯頭也不擡,“涼快。”
少年清清瘦瘦的,雙手環胸,背對他站着,背影裡都透着氣悶。
李稷緩步繞行到常甯面前,常甯低眸輕哼,足尖一轉,繼續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不做個姑娘家,真是屈才了。
夏蟬鳴叫,涼風習習。李稷坐進靠椅裡,難得安心,執起常甯遺留在桌上的書卷,專注看書。
他看了多久,常甯就郁悶地站了多久,站得腿腳發麻。屋子裡這麼安靜,幾近落針可聞了。常甯既不願意走動,也不想把這口氣憋心裡,噔噔噔走到李稷那邊,屈指敲桌,“你看不出來嗎?我很生氣。昨天還說你愛我,今天就連哄我都不舍得了,一看就是在騙我。”
李稷唇角微翹,“你要孤如何哄你?”
常甯坐在他對面,“把我家車夫和書童放了。”
“自然,”李稷道,“你先回答孤,你跑什麼。”
他初來時,雖面色不善,卻沒發火。常甯胡攪蠻纏一打岔,以為這茬揭過去了,沒曾想他還牢牢記着。
不過這也難不倒常甯,“殿下,您前些日子對臣說,‘陰陽調和,古來有之,今者因襲’,我還記着這話呢。爹娘隻有我一個孩兒,從小也都盼着我能長長久久的,我一時不知有何顔面再見爹娘,就出來了。”
李稷笑道:“難為你記這麼久。你說這麼多,隻是為了告訴孤,孤讓你無顔面見爹娘?”
常甯一噎,他是淨揀着壞的聽了嗎?
李稷臉色沉下,“過來。”
常甯不情不願的,挪到他旁邊。
尋常總覺常甯康健活潑,如今外衫一褪,隻覺人清瘦得緊,交領衫如同裹在細竹篙上晃蕩,一派弱不勝衣。
李稷皺眉,“平時不好好吃飯?”
常甯懶得搭理,“難吃。”
“無妨,”李稷道,“到東宮,讓鄭禦廚給你做。”
常甯聳肩一笑:“那倒不如你把他撥給我,我就不用來回跑了。”
麻不如絹和綢清軟,透氣性卻是所有布料裡最好的,塑型也不錯。
常甯兀自笑着,恍然發覺腰上多了雙手,不由擡眸,“你做什麼?”
李稷道:“看看腰圍,給你做幾件順眼的衣裳。”
“逗我呢,”常甯手撘在李稷手臂上,想推開他。制衣要量得可多了,常甯才不信他。
“哎呀。”常甯身子一顫,要往後退,比不過李稷的臂力,被他定在原地。
常甯難受極了。這種感覺,似癢非癢的,卻讓人禁不住顫栗,渾身都要彈起來,隻想盡快遠離。偏偏被李稷鉗制着,退不得,眼裡蒙着水霧,将臉埋在他頸窩裡,不舒服地直哼哼。
又怕他手往上,常甯胡亂扭着往他懷裡鑽,想甩開他的手,意識都有些朦胧了,看他都有重影。
李稷總算停了,手掐在常甯後腰上,看常甯歪在他懷裡氣喘籲籲,額發被汗水打濕,黏在光潔瑩潤的額頭上,心下大驚。
那夜,劉總管帶來的小倌,隻讓李稷反胃。哪怕他竭力勸說自己接觸,也沒法容忍小倌的靠近,即使那小倌和常甯容貌性情都有相似之處。
越相似,他便越想作嘔。
手下肌膚溫熱柔滑,為何他讨常甯歡心,卻樂在其中?
常甯桃花眸霧蒙蒙的,眼尾潮紅,察覺到李稷的視線,龇牙瞪他一眼,“還看,無恥啊!”
李稷:“這就爽了?”
常甯又羞又氣,嚷道:“被人揪着撓癢癢,你不難受?”
還跑也跑不掉,常甯險些暈過去。
李稷改做摟着常甯,将人摟正了些,在耳邊道,“這可不一樣。”
隻是指尖在他腰上劃一劃而已,他就受不住了。
常甯氣悶,“你總是說這樣讓人讨厭的話。”
明明從前,李稷很古闆的,話都少得可憐。中間李稷還冷落常甯兩個月,常甯都以為她要被李稷忘掉了,他卻像公孫瑾一樣,突兀地就要闖來親常甯。
他比公孫瑾還過分。
李稷一笑:“無恥、讨厭?你哪次不說,又有哪次沒快慰?”
常甯道:“放開我。”
李稷不語。
常甯諄諄善誘,“殿下,您是太子,國之貳本,定是要娶妻生子的。我就不行了,我是個男人,若是被人知道了,殿下要被攻讦的……”
李稷鳳目盯視常甯,“你以為孤非你不可?”
常甯竊喜:“自然不是。”
李稷的手松開了,常甯起身坐開。她的葡萄還沒吃完,随手撚起一顆,剝了皮往嘴裡送,酸酸甜甜的。
就是不冰了,不然風味更佳。
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看得李稷心頭窩火,冷聲道:“你生得好,孤多看一眼怎麼了?”
常甯笑眯眯:“那你能看多久啊?”
李稷:“至多三個月。”
常甯眸子微睜:“三個月後就不親我了?”
李稷繃着臉颔首。
有了盼頭,常甯就高興了,剝了顆葡萄給他,“你吃。”
李稷道:“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