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飯,送走了李稷,常甯準備悄摸摸溜出去,不防被時刻緊盯着她的英國公發現了,順手從花瓶裡拔出一撮花枝,“小兔崽子,我打折你的腿!”
常甯聽這句話都聽膩了,毫不耽誤她溜的速度,“爹,你罵我可以,别罵我娘和我祖父母啊!”
李稷做戲做全套,車馬還在府外侯着,遠遠地見了常甯跑出來,便招手讓她上車。
常甯累死了,靠在車壁上灌茶,“殿下,往後您可别再來了,我爹都快不要我了。”
李稷抿唇:“孤就不介意你來東宮。”
哈?
常甯不可置信。這麼說,還是她小氣了?
“不說了,殿下,”常甯決定一筆帶過,悄悄湊到李稷耳邊,小聲道,“我再給您說個新奇的事。”
……
勤政殿裡,國師領着一群方士在大殿中跳祭舞,傩面如惡獠,銀鈴叮當作響。
朝中重臣已經看了好一會兒,如何也聽不到慶和帝開口問政,急得額頭冒汗。
慶和帝看着,忽然問:“國師,有沒有讓朕快些處理政務的法子?”
國師抱着拂塵,掐指一算,眸光清明:“陛下,事有輕重緩急,先急後緩,天之道也。陛下真龍天子,恩澤遍布四方,重事急事唯有以您的聰明才智才能處理妥當,輕事緩事則交由群臣和諸位殿下。君臣父子齊心協力,政事可速決矣。”
幾位信重的大臣面面相觑,跪坐于殿下,緊張地握着茶盞,望向慶和帝。
他們倒是甯願陛下繼續看這醜得要命的祭舞了!
這雜毛國師,嘴裡能吐出什麼人話?
慶和帝好奇:“哦?朕怎知道何事為輕重緩急?”
頂着幾位老臣冒火的目光,國師神秘一笑,上前抓起一把奏折,手一揚,雪花一般飄落在慶和帝四周,“陛下,天子受命于天,為上蒼所鐘愛。凡有靈性之物,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萃聚于您身旁。離您近的,便是重事急事,乃是上蒼的指示。離您遠的,自然是輕事緩事,隻要您指定人處理就好。”
慶和帝拈須長笑:“好法子!朕是天子,理應如此!”
老臣立馬跪地,“陛下,萬萬不可……”
慶和帝皺眉:“這是上蒼的意旨,誰敢阻攔,拖出去砍了!”
群臣眉目間滿是憂慮,對上慶和帝冷酷的臉色,悄然互換了眼色。
皇子裡,也隻有太子願意冒死勸陛下了。
慶和帝并不擡眼,手指遠處奏章:“柳餘慶,朕兩尺開外的奏章,按品階分予皇子和門下省。”
群臣掃了一眼,陛下兩尺之内,奏章不出十份,裁決政務可不是迅速非常?
打發了群臣離開,遣散了國師方士,慶和帝就近拾起一份奏折,一目十行地看完,冷笑一聲,“什麼東西,還想要朕出錢?”
柳公公忙道:“陛下息怒。凡夫俗子,不足為較。”
慶和帝并不做批示,将這份奏章扔遠了,“分給中書省,非叫他們自個想法子不可。”
他又拿起一份,這次看得眉開眼笑,“還是朕的兒子體諒朕。潤筆來!”
柳公公遞上朱筆,慶和帝寫下個龍飛鳳舞的“準”字。
慶和帝将奏章推開,“看看,這是朕哪個兒子?”
柳公公湊近看,卷頭寫着一位禦史的名字和上書年月,言如今國庫空虛,群臣應當做表率,由富有者帶頭捐金銀給朝廷,用于天下萬民。
陛下膝下僅有三位皇子,柳公公笑道:“陛下撫養天下百姓,日月所照,無不是您的子民,無不是您的子女,這位大人自然也不例外。”
慶和帝也沒指望他說什麼,“這天下,如你這般嘴嚴的,才活得長久。管好你的徒子徒孫,朕保你頤養天年。”
柳公公道:“是。”
……
常甯好不容易才在爹娘面前糊弄過去。
英國公不放心,叮囑書劍好好跟着常甯,又添了幾個守夜的府衛,常甯近些日子都不敢往東宮去了,也不敢讓李稷再來,整日不是寫課業,就是看燕雲台遞來的奇聞異事。
搬了張小竹床,常甯就躺在葡萄架下看書。涼風習習,江湖上的事也有意思,偶爾再吃些點心瓜果,順勢眯一會兒,舒服極了。
英國公過來時,常甯正拿書蓋着臉小憩。
書驟然被英國公抽走,常甯睜開眼,不經意間感慨:“哎呀,爹,這是怎麼了?我這幾天可沒出去玩。”
英國公闆着臉:“你去東宮走一趟。”
這絕對是試探吧?
真是老奸巨猾!
常甯立馬表忠心:“在我心裡,爹娘和我排第一,其他人都排第二。我在家陪爹娘就好,别的地方哪兒也不去!”
英國公緩緩搖頭。
常甯被看得有些不安,“爹,有什麼事你就說。”
英國公沉聲道:“殿下要去江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