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想看到的嗎?”齊憶辰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還帶着困意,“賣個小慘營造敬業人設沖破謠言,再讓網友去攻擊他?”
“賣慘歸賣慘,網友可不是我能操控的。”付己昂窩在落地窗前的懶人沙發上看着劇本。
烈日照下,在接觸到被屋内空調凍得發冰的玻璃後瞬間消散,付己昂伸出手,掌心貼上玻璃,摸到一手的熱。
“差不多收手吧,”齊憶辰的聲音沉了幾分,“别把他惹毛了。”
“網友那些言論可都是自發的,他一查就知道。”付己昂輕笑,“我的詞條哪句提到他了?”
“嗯呢,”齊憶辰拖長聲音,“那你怎麼又找我問他的檢查情況?”
“自保啊。”
齊憶辰歎了口氣:“高估你了,我以為你想玩死他呢。”
“這反應,”付己昂眯起眼睛,“檢查結果有東西?”
“我不知道。”齊憶辰立刻撇清關系,“你自己看。”
挂斷電話,付己昂點開雲盤,看見了齊憶辰發在雲端的檢查結果。
據說徐晟檢查完就要求醫生删掉了記錄,卻忘了提醒護士長。
盡責的護士長并不知道他那些彎彎繞繞,隻是出于職業習慣備份了一份,然後被齊憶辰的線人高價買下。
如今這張報告被掃描後,匿名上傳到了臨時網盤。
手機震動,齊憶辰又發來消息。
-你怎麼打算?要搞他嗎?
付己昂的目光在報告上那串異常數值停留片刻。
不急。
他還想再試探一個人。
視線移向屏幕上方,肖酉安的頭像旁顯示着今早發來的消息:
–今天能抽。
付己昂擡頭,窗外烈日依舊,他緩緩勾起嘴角。
肖酉安,你會怎麼做?
肖酉安從陽光中退開,随手抹了把額頭的汗,轉頭看向舞室裡散漫的其他人。
“來吧,再摳一遍。”他走到牆邊椅子旁,一撥劉海,“快點,别逼我罵。”
孟歸慢吞吞挪回站位,回頭沖他咧嘴:“笑一個呗酉安,一練舞你就兇的不行。”
“跳成這鬼樣還笑,笑屁。”肖酉安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掃向牆角捧着個平闆坐着沒動的徐晟,“那邊那個小達芬奇是打算退團嗎?”
聽其他人說徐晟今早剛上了個黑熱搜,心情似乎格外郁悶,話都少了,休息時間就抱着個平闆坐在那寫寫畫畫。
但肖酉安沒打算給他特殊照顧。這行哪有不被罵的,自己當時被全網爆噴都沒沉寂這麼久,更何況是徐晟那幾乎沒有心的貨色。
那頭小達芬奇擡頭,果然看不出一絲落寞,沖他一笑,拿起平闆走來:“我有沒有說過,你跳舞的時候特别……”
話落壓低聲音,把平闆轉向他:“帥。”
屏幕上是一張自己跳舞時的速寫,線條簡單,還挺像那麼回事。
但這不是徐晟第一次畫他,也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所以肖酉安隻是瞟了一眼:“好看。再不站好就去做體能。”
徐晟笑着把平闆放好,轉身跑進隊伍:“冷臉,太帶勁了!”
其他人跟着大笑起哄。
肖酉安無奈笑笑,踩上椅子開始數拍子摳動作,遇見不齊的再下椅子糾正。
不管嘴上怎麼揶揄,大家其實心裡都清楚,他這副兇樣不過是職業病。
但凡涉及舞台,他從來隻認一個标準:完美。
舞蹈是自己擅長的領域,自然要幫着隊伍做到最好。
二巡隻剩兩周,團歌又大部分都是唱跳,他帶着隊友摳完動作,過幾天還得跟伴舞團聯排,同時準備自己的solo舞台,時間壓得很緊。
好在隊友們都挺靠譜,出道多年該有的默契也都有了,幾天練下來沒人喊累,練習效率出奇的高,這才讓他在高強度心力交瘁的工作中能喘口氣,空出時間給付己昂。
-–今天能抽。
昨天抽,今天抽,明天也能抽,你抽我抽大家抽。
消息發出去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攥着手機等付己昂回複。
可消息是早課前發的,一直到晚上solo訓練結束,屏幕都沒亮。
幽默細胞慘遭滑鐵盧,肖酉安郁悶地放下手機,拿起旁邊的礦泉水瓶灌了口水。
聲樂老師拎包準備下班,看了他一眼:“今天好不容易沒私生,你不走?”
“我……再待會兒。”肖酉安轉着手機笑笑。
老師沒說什麼,點點頭離開了。
晚上是每個人的solo節目練習,大家在不同教室,就沒約着一起走,自己估計是留得最晚的一個。
在錄音棚又坐了一會兒,付己昂的消息才發來,沒頭沒尾的一句:
-還記得那個酒吧怎麼走嗎?
肖酉安站起身,關燈的動作一頓。
-不記得了。
-那我讓人去接你。
接?誰接?
他怎麼不自己來?
肖酉安皺着眉走出電梯,還在理解這話的意思,結果剛拐出北門就看見了上次酒吧裡匆匆一瞥的調酒師。
一身黑,杵在樹影下,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
“酉安哥。”小黑先開了口,沖他笑笑,“付哥讓我來接你。”
肖酉安點點頭,暗自思忖着為什麼付己昂不親自來接,讓這小黑大老遠跑一趟。
小黑沒多寒暄,轉身帶他踏進身後的綠化。肖酉安注意到走的不是上次的小街:“有後門?”
“對。”小黑腳步很快,“付哥有交代過不能被私生跟。”
又是付哥,付己昂在外面到底認了多少個弟。
肖酉安忍不住笑,一壓帽檐跟上他:“你是店長?”
“大學生兼職。”小黑笑笑,帶着他鑽出綠化,拐上條漆黑的石闆路,“平時在家裡搞電腦,很少看店。”
石闆路破舊逼仄,昏暗的路燈形同虛設,一時間隻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肖酉安暗自記着路線,卻發現越走越陌生。
七拐八繞後,終于出現一條似曾相識的小巷,隻是比上次那條更冷清,牆面也新得多。巷子盡頭嵌着個不顯眼的木門,小黑伸手推開,熟悉的昏暗酒吧再次撞進他眼簾。
“你随便找個卡座休息,”小黑往旁邊讓了讓,側身沖他微笑示意,“付哥一會就來。”
付己昂還沒到。
大爺的,那他發什麼消息。
“謝謝啊,這位——”他轉頭看着小黑,話到嘴邊一卡殼。
“我叫陳策。”小黑貼心地接上。
“行,橙色。”肖酉安順手拍拍他肩膀,往卡座走去。
爵士樂蓋過了卡座裡的私語,身後小黑輕笑了一聲,肖酉安才慢半拍意識到自己竟然把人家連名帶姓都叫錯了。
他有些尴尬,硬着頭皮加快腳步往卡座走去,找了個最偏僻的位置坐下,确認沒人看得到他才松了口氣,緩緩伸直腿。
明天仍然要早起訓練,團歌的新編舞上次618晚會反響不錯,粉絲們都說想在這次的二巡上再看一遍,因此策劃也臨時把那首團歌改成了新編舞版。
按理說是沒問題,隻是新編舞的難度很大,前後兩首也都是唱跳節目,這麼一通蹦下來估計能給人累死,舞台效果也會大打折扣,特别是舞蹈基礎最差的陳裕。
所以他得重新跟編曲師協商降調,還得單獨找時間把陳裕抓出來加練。
肖酉安歎了口氣,往後一倒靠在沙發上。
每次演出粉絲都說好,可他總能看到那些細微的失誤。
酒吧頭頂的球燈一直在轉着,這個角度擡頭,光斑恰好能落到臉上。
肖酉安眯起眼睛,剛有些昏昏欲睡,沙發腿突然“咣當”一聲響。他猛地彈起來,轉頭對上了付己昂那張欠扁的臉。
“敲鑼打鼓的,你出——”肖酉安罵到一半突然卡住,視線落在對方手裡的金屬拐杖上,再往下,是裹着厚石膏的左腿。
他皺眉:“腳怎麼回事?”
明明隻是劃傷,這麼大張旗鼓包了個石膏在外面是想幹什麼?
“你别管。”付己昂沒搭茬,揮揮手他示意跟上,拄着拐杖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