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己昂輕輕歎了口氣。
肖酉安總這樣,平時咋咋呼呼跟個刺猬似的,撲倒人後卻又會突然把毫無防備的肚皮露出來,擺出副可憐相,讓人狠不下心罵他。
“你……那天不是說你理解了我的意思嗎?”他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無意識地放輕了,跟哄小孩兒似的。
“我有點想你。”肖酉安沉默了一會兒,悶聲補了句,“哥們兒。”
付己昂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起來:“有病。”
肖酉安也跟着笑,從他身上起來,但手還是似有若無地搭着他的腰。
“來求安慰的嗎哥們兒?”付己昂盯着黑漆漆的肖酉安,突然想起來好像之前也有過這麼個場景。
黑暗的房間玄關,難過的肖酉安和無措的他。
不,這次應該有些不一樣了。
這次應該是詭計多端的肖酉安還有心照不宣的他。
很多東西,在悄無聲息之間發生了變化。
啧啧啧。
罪孽啊。
付己昂掙開他,摸着牆壁插卡開燈,調好空調溫度後扭頭往房間裡走去,肖酉安老老實實跟在後面。
“你怎麼一個人,徐晟沒來?”付己昂腳步頓了頓,回頭,“他怕了?”
“檔期沖突。”肖酉安打了個哈欠,走到床邊小桌旁坐下。
“哦。”付己昂在他身邊站定,擰了瓶礦泉水遞過去。
肖酉安愣了愣,接過瓶子。
他其實不愛喝酒店裡的礦泉水,總感覺裡頭有股苦味。
但這瓶是付己昂遞到他手裡的。
擰好了遞到他手裡的。
這就必須得喝了。
他仰頭灌了一口,眼睛看着付己昂。
那人正垂眼盯着手機,頭頂的暖光廊燈灑下來,給頭發照得毛茸茸的,發梢都透着一層光。
肖酉安放下水瓶,不動聲色地砸吧了一下嘴。
嗯,就是難喝。
“你說,我這樣……會不會是徐晟做的?”他放下瓶子,卻沒有擰上,而是将瓶蓋捏在指尖轉了幾圈,“咱倆上次故意親近,不就是為了把他狐狸尾巴逼出來嗎?”
你喜歡的,喜歡你的。
溫道韫那傻逼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浮現,肖酉安也垂下眼睛,心不在焉地一下下摳着瓶蓋邊緣的鋸齒。
“喜歡你的”,說的估計就是徐晟那狗玩意兒。
可這件事還有“你喜歡的”什麼事兒?
要論現在,他心窩子裡裝的也就一個付己昂。
付己昂……會是做這種事的人嗎?
“天岚山是第一期去錄的,那時候徐晟壓根不在啊。”面前的付己昂擡眼看他。
肖酉安也看着他,沒說話,慢慢将手中的礦泉水瓶擰緊。
“……其實是你吧?”他試探着開口。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因為付己昂明顯怔住了。
不僅怔住,眉眼間還閃過一絲委屈。
肖酉安原本一直覺得“黯然神傷”隻是個書面形容,但如今見到面前付己昂的樣子,才第一次意識到這詞有多傳神。
黯然神傷。
如夢初醒。
難以置信。
勃然大怒。
可付前輩畢竟不是吃素的,那點淡淡的脆弱轉瞬即逝,很快被轟轟烈烈的怒火淹沒,揚起聲音吼了句:
“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完了這祖宗真生氣了。
他當然沒想過懷疑付己昂,畢竟不管是節目裡還是私下,他倆都是所有嘉賓裡相處最久的,自己也不是傻子,如果付己昂真有什麼小動作,不可能察覺不到。
說這話也就是想逗那死正經玩玩。
沒想到玩火自焚了。
他手忙腳亂站起身,頂着腦門豆大的汗珠:“不是,就是開個玩笑,你别生氣……”
“玩笑?!這種事能開玩笑?!”付己昂火冒三丈一摔手機,“我犯得着搞這種下作手段?我不混了?!”
肖酉安看出來他要打人,邊哭喪着臉舉手投降邊慌不擇路三兩步跑到床邊靠牆的小道,嘴裡不停:“我就是試着問一下看看你會是什麼反應,我當然知道不可能是你……”
“所以認識這麼久在你心裡我他媽就是這種人?!”付己昂油鹽不進,舉着拳頭殺了過來。
肖酉安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頂到床頭櫃才意識到這是死路,硬着頭皮接住了付己昂猛地砸下來的拳頭,再一擡手把他手往外一撥,上翻攥住他手腕控制住他:“哥前輩付崽小付,錯了,你别動手——”
付己昂見兩隻手腕都被攥住,又擡起腿飛來一腳:“我付你大爺——”
肖酉安避無可避,被踹得重心不穩往床上倒去,倒前還不忘伸出腳一勾付己昂的膝彎拉他下水。
兩人一起摔進床墊,付己昂順勢掙開他的手,翻身騎上來,拳頭帶着風就往他腦袋砸來:“付你!大爺!”
“錯了!”肖酉安氣都沒喘勻,剛睜眼被這拳頭吓得半死,偏頭躲開,“哥!”
付己昂這火燒得格外猛,估計是真氣着了,見他躲開,又咬牙切齒地再次舉起拳頭。
“草……”肖酉安忍不住罵了一聲。
這人怎麼能這麼愛動手!
罵完後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舉起手臂,把付己昂手腕架住。付己昂不信邪,下一拳又帶着風襲來,肖酉安咬了咬牙,也伸手猛地攥住了。
自己出道前天天跟團裡那幫傻貨打架玩,身手本來就不是付己昂這細胳膊細腿比得了的,剛剛隻是想着灰溜溜慫一點讓他出出氣就能停手,誰知道那貨越打越來勁,完全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付己昂掙紮了一下,沒掙開,又怒氣沖沖地要上腳攻擊他命根子,肖酉安頭皮一涼,實在忍無可忍,屈起腿往他大腿一頂,付己昂悶哼一聲洩了力,他借機翻身将人壓在身下。
又跑又打一通下來給他累得半死,他幹脆整個人癱付己昂身上不動了。
兩人之間隻隔着層薄薄的布料,連體溫都能清楚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