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體溫。
肖酉安沒喘幾口氣,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身子一僵。
距離前所未有的貼近,付己昂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甚至還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聲。
是付己昂的還是自己的?
他幾乎愣住,腦中不受控制地開始想象身下人的觸感。
鎖骨線條,腰腹弧度,全都透過衣料傳到皮膚。
他鬼使神差地動了動手指。
正心猿意馬,那祖宗突然扯着嗓門吼上了:“滾遠點!不然老子殺了你!”
聲音在耳旁炸開,給肖酉安震得耳膜嗡嗡響,剛有的一點悸動全被吼沒了。
他揉了半天耳朵才回過神,隻能歎了口氣:“我真錯了哥,我就是嘴賤一下,對不起。”
話落翻了個身,老老實實從付己昂身上滾了下去。
這邊自己剛躺好,那邊付己昂立馬翻了個身背對他,隻留下個怒氣沖沖的後腦勺。
房間陷入詭異的死寂。
肖酉安盯着那後腦勺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付己昂開口,隻能自己清清嗓子找話題。
“我昨天去檢測的時候,碰見溫道韫了。”他說,“他暗示我……身邊有問題。”
“一說就信,你也是牛逼。”付己昂的聲音還冒着火。
“不是。”肖酉安無奈,伸手掰了掰他肩膀,沒掰動,“他說我查的方向不對,要我去查‘我喜歡的’,和‘喜歡我的’。”
付己昂沒說話。
“喜歡我的,我隻能想到徐晟……啧,也不對,你說溫道韫會不會在耍我?”肖酉安順手捏了捏他胳膊。
“……可能性不大。”付己昂背對着他開口,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華襄在圈内風評不是一般的好,他是代理人,不會幹這種跌份的事。”
都去那種酒局了還算風評好?
肖酉安心中不爽,啧了一聲:“就算是真話,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信息的,難道有人要搞我這件事他們内部已經傳開了嗎?”
“不知道。”
付己昂抛下這句後就不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道:“那換一個想,别老糾結這個了。”
“所以我剛才才問你那個問題啊。”肖酉安撓了撓臉,有些底氣不足,“‘我喜歡的’,不就是你嗎……”
付己昂這回是徹徹底底沉默了。
肖酉安盯着那後腦勺,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付己昂開口,還以為他睡了,正打算起身,卻猛地注意到那人原本白皙的脖子到耳朵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紅得幾乎能滴出血。
“傻逼。”他聽見付己昂罵了句。
低低的一聲,帶着氣音。
很……可愛。
他抿了抿嘴唇,撐起身子,小心翼翼湊近付己昂。
他想說的話太多了。
他知道付己昂心裡的顧慮,付己昂的擔憂,也沒想過給付己昂添麻煩。
付己昂。
我喜歡你。
但你還沒回答我。
你呢?
他伸出手,輕輕捏了捏付己昂耳朵,滿腹真心在嘴邊轉了半圈,最終開口道:
“……哎你耳朵好紅啊。”
付己昂身子明顯一愣。
這場連踢帶打帶翻滾雞飛狗跳的分析會最終以肖酉安被惱羞成怒暴起的付己昂踹出房間為結尾。
門咚一聲頂着鼻尖重重合上,肖酉安愣愣盯着門闆,半天都沒挪動一步,腦中一片空白。
這祖宗又怎麼了?
自己做錯什麼了?
自己又做錯什麼了?
直到那頭電梯“叮”了一聲,從走廊盡頭施施然拐過來倆小姑娘,被他跟個變态似的杵别人門口的行為吓了一大跳,他這才後知後覺回過神,忙不疊鞠躬往自己房間落荒而逃。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臉也紅得幾乎滴出血。
動員會上再次見到了那倆姑娘,肖酉安這才知道她們是這期的嘉賓,長發叫辛桃,短發叫葉芷彤。
自我介紹結束後還是照例的動員會流程,看着跟平時沒區别,但氣氛卻透着說不出來的詭異。
“這次的徒步路線是西南高原環線。”不知是不是錯覺,甜面醬看着似乎都比平時疲憊了一點,聲音也比平常啞,“這條線路将穿越森林景區公園至高原深處,大約4-5天,海拔在3200米至5100米之間,難度非常非常大,大家如果路程中有身體不适一定要及時說,以免錯過了下撤時機。”
肖酉安眼睛盯着甜面醬,心裡卻有點不自在。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打量的目光從攝影機後刺過來,紮得他後背發涼。
正滿腦門冷汗,身邊付己昂突然不動聲色把手背靠上他大腿外側,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
他怔住,扭頭去看付己昂。
“……需要注意的是現在七八月,高海拔的蛇會很常見,通常都很長,帶花紋……”甜面醬并沒有注意到他倆的小動作,繼續講着。
怎麼了?他做口型。
付己昂盯着甜面醬,見他回頭也沒動,隻是微微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認真聽。
肖酉安看着他,緊繃的心情突然就松了下來,轉過身,暗暗一勾嘴角。
付己昂可能是在安撫他,也可能隻是純手欠,但不管是出于哪種心态,都讓他如釋重負。
至少能證明,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動員會結束,回到房間,肖酉安盯着椅子上癟癟的登山包和地闆上幾乎溢出來的行李箱,歎了口氣,胡亂抓了幾把衣服往包裡塞。
這次公司給他準備的是全新且消過毒的新裝備,連外套都特地換成了防潑水沖鋒衣,不容易挂上種子。
他把換洗衣物團了團塞進包裡,确認無誤後又下意識抓起兩包堅果棒往裡塞。
剛想松手,動作卻一頓。
他低頭,看着在自己手中嘎吱作響的塑料包裝,緩緩皺起了眉。
“你喜歡的”,不一定非得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