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店随着三人一分工也逐漸穩定下來,朝賀一事随着時間流逝也平息下來,終是翻過了這一頁,從此隻在史冊中窺見當時繁華。
兜兜轉轉,已是一年春,學子入學,稚童讀書,閑暇的農田也再一次熱鬧起來,今年農耕特别繁忙,輕徭薄賦,連官兵也會幫其開荒。
大唐與高句麗關系在年初冬天又緊張起來。
這一切景象均逃不過街邊巧文一雙眼。
報時鼓,寺院誦經聲,高高揚起的鳥兒,輕柔絲羅紗麗,洛水一聲聲浣衣女唱,葡萄酒,琉璃盞,遠處塞聲,一切一切,融于她這個異鄉人心中。
同是一片土地,同是一個母親。
巧文也很少再流露遙遠思鄉之情。
見了那萬家燈火升騰,身邊好友伴着,隻會感概,如此時刻,如此年華,如此國度,如此天地。
牌匾高高刻上的圖畫映照着她這美好的異世生活。
一女郎一郎君,一依一偎,是那畫匠刻意為之,身前忽然橫劈一道,一個靓麗飛魚服男郎呈劍式護在最前,俱是少年意氣。
幾筆虛影就這麼落入那高高聳立的天空之上。
旗簾,藝人玩耍的繡球均刻上此印,滿城酒樓皆張了此畫,滿城衣冠均有此标。
于是滿城皆知了,這巧娘子衣肆背後的三少年。
美好時光易度,莫虛負。
巧文并不想止步不前,如今,隻京洛知巧娘子,他州模糊隻聞大概。
巧文還有個念頭一直在心中。
去遨遊這山水,遍及江南,更南廣州,西邊蜀地自是要去,可來了,怎能不去那祁連山一趟,後世她便幾次夢了這山,這千年前守護古老中國的天際線,可到了祁連山,那西域又怎能不看?
敦煌,玉門關,羌笛,真來至此夢中,怎能不随後世人人耳熟之詩去見見大漠無垠,去看看破樓蘭的戰士的風采。
半載時光,悠悠而過,她還不曾聽聞她鄉之音呢。
薛枝聽了,隻一抿笑,擡頭,眼神灼灼。
“你若想去,咱們即刻便将店交付四郎。”
“我們換一程路子。”
“他做這大總管,咱們随了運船遊遍山水,興餘再見見布行。”
“真的?”
“隻要你想。”
巧文愣過,來了土壤陽光,這個念頭可以發芽了。
給些風雨,這枝芽便可結了葉子随風起飛了。
可這風雨還遲遲不來,一片不識風情的白雲便遮了那陽光去。
國子監六館并東宮崇文館,已接旨,于此春重制衫袍,寓意勤懇讀書,齊修容脩,清淨儒經之地,廣學子之心,使之專心學問,修身為要務。
之前學服乃圓領衣制,白其身即可,未定其料,未限紋繡錦帛。
如今有人綢緞滿身,有人麻衣漬黃。
甚是不公。
有翰林學士為其上奏,正值科考武舉在望,滿朝皆重,聖上準奏,禮部領攜此事,并織染屬與民間衣匠能人,摟羅天下衣式,共制學宮脩束,從此不再分貴賤高低,一應上下七館,同食,同住,同衣。
肅其形,正其風,嚴于外在,謹修己心。
于是,等巧文反應過來,已在禮部那裡銷了号,薛枝領了對牌回來。
他将木牌放至二人面前,擡眉。
“便是你不去應,我也要去的。”
他笑笑。
“此番着利甚大,成了許是不止京洛,各地開鋪之事也容易許多。”
面前巧文,李佑郎,一個沉靜眼含期待,一個抱膝支頭,問道。
“為何?”
薛枝也坐下,倒杯水。
“七館服飾變後,那些各州學府将之如何?”
“必是跟風其上,屆時咱們做的怕不隻是京城的生意。”
巧文低頭想一想,倏爾站起,收拾包裹。
“幹什麼去?”
她回頭,搖搖手中木牌。
“走,去轉轉去!”
“多看看,才能巧思連連呐!”
李佑郎另攜一壺酒站起,走至她身旁,接過包裹,笑道。
“如此,那四門館周邊咱們可去走走,那裡平民子弟較多。”
“許是交談一番更好。”
“你說得不錯。”
薛枝将巧文扶了馬,她搖搖手不用,笑回。
“不過今日便先随意在街上逛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