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康斯坦斯久違的又去了集市
這次他又采購了一些材料來保養他的法術卷軸,同時又試着采購了一些種子,準備裝飾裝飾室内,順帶布置提香法師塔周圍的土地。他猜測提香長期保持這種菜譜的原因是對方不願意出門采購,于是打算種植一些果蔬和香料,也方便和德魯伊進行交易。
康斯坦斯不是不明白,這個行為跟登堂入室,還反過來指導主人家的性質幾乎毫無差别,與其說這是因為想要回報的心情過于急切,不如說是康斯坦斯的進一步試探。
他想知道提香對他的容忍能到達哪一步,對方的個人空間能向他打開到何種程度,因此他絲毫沒有掩蓋的意圖,甚至提前幾天就大張旗鼓地跑到法師塔周圍丈量土地,還做了簡單的自然條件分析。
提香對此的态度就是沒有态度。康斯坦斯拿着紙筆在他面前大搖大擺走過去,還把沒寫完的數據故意遞到提香面前看,而他對此隻輕飄飄看了一眼康斯坦斯,這一眼把對方愣是看出幾分心虛,施施然走開後,隻額外叮囑康斯坦斯,不要離開法陣的庇護範圍。
簡直把自己當成父親一樣了。
康斯坦斯有些洩氣,提香對他基本是放養狀态,隻偶爾在他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補點魔力進去。關于這點,康斯坦斯也不清楚對方是如何做到的,魔力流入他身體時,就像河流之間自然的交彙,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來源的方向,接着它們像月亮的潮汐一樣滿盈,康斯坦斯感覺自己像是個被充得正好的泡泡:既輕巧又充滿韌勁。
康斯坦斯在外面扛着鋤頭滿山亂跑,提香卻也沒有對方想象中那麼從容。
年輕的神官對自己劃定的“同伴”過于不設防了。康斯坦斯對自己的判斷能力相當自信,提香也能從他過往的事情總窺得對方獵豹一般敏銳的戰鬥直覺,隻是當他被迫處理人際交往的關系時,顯現出了明顯的僥幸心理。
簡而言之,就是過于缺乏危機意識。
想到這裡提香難得的頭痛了。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計代價為他提供一切幫助,二人還在床榻間親密相擁,自己甚至願意為他撫養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對龍族而言,蛋和嬰兒沒有太多的差别,而康斯坦斯居然還在自作聰明地試探他對種植花花草草的反應。
忍耐将魔藥加到對方咖啡裡的沖動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提香的确是在忍耐和猶豫中反複糾結。
他實在找不出康斯坦斯的任何一個讓他讨厭的點,幼稚天真确實是個不可忽視的因素,起初他還抱着點老學究式的挑剔,隻是他現在連對方的犯蠢都覺得萬分可愛。更何況,年輕意味着更多的可能,他會擁有對方許多“第一次”的記憶,這種烙印般的權力讓他控制不住的興奮,就像面前送上了一塊熱騰騰、香噴噴的點心,而食客不得不等待它徹底放涼才可以入口,他一邊心焦地等待,一邊生怕自己錯過了最适口的溫度。
如果可以将人生階段做成切片标本就好了,他想永遠保留住這個階段的康斯坦斯。天賦的可怕程度讓提香都感到稀奇,肌肉和神經敏銳得像被制作出來的精密人偶,提香敢确定,對方如果生在更早、更混亂的年代,一定會在人類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那需要痛苦和血淚為之鋪路。
如果可以永遠讓對方停留在這個時候就好了,康斯坦斯不會離開自己,不會有需要賭上性命才能完成的事情,自己可以理所當然地接手一切事物,對方隻需要像孩子一樣依賴自己就好了
提香并不熱衷于傳說的撰寫,盡管他和其中相當一部分人私交算得上不錯,但事實上他對那些英魂本人也沒有什麼好感,原因是他本人相當讨厭過于宏偉的故事。
他沒那麼在乎歡呼、在乎凱旋,面對這些場面,一些喪氣的話語總是需要他多花精力來讓它們爛在自己的喉嚨裡:
“你的妻子呢,她生前和你的相處時間有多少?你的姐姐見到你負傷後,她如何敢将家裡的重擔分擔給你?你的父親也許希望你能趕去見他最後一面。”
這樣的話語他自知不可能說出口,因為若非他們,也許更多的士兵都沒有回來的機會。提香在乎勝利,而他的生命長度,讓他對宏大叙事之後的背景有更多關心。
他不希望自己會是那些人其中的一個,如果那樣的痛苦需要用永恒的時光來品嘗,他甯願從一開始就避免締結過于深厚的情感鍊接,至于其他,提香自知永恒的陪伴是奢望,因此一個強大的後代必不可少,失去戀人和孩子的痛苦他絕對無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