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孫先生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洛誠語氣微沉,似笑非笑。
荀鸾聞言,眉頭微蹙,順着洛誠的目光望去,才見一名少年立于他身旁,身形瘦削,面容清秀,正是阿保。
他手中捧着一隻精緻的玉盒,神色不卑不亢,舉止從容。
“我家主人聽聞貴門派遭逢不幸,心中甚是不安。念在與洛小姐昔日的交情,特命我前來送上此藥,以表心意。”阿保低聲道,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
還好,師父來此處不是為了滅口,而是為了陪客。
荀鸾如夢初醒,快步走到柯黎床邊,俯身查探她的狀态。
柯黎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無事,荀鸾這才松了一口氣,心中大石落地。
然而,他亦感到一陣後怕,原來自己已對師父起了疑心。
他目光定定地望着洛誠,洛誠卻似無事人一般,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對阿保道:“聽聞公孫先生是化名,原來叫烏子修,近日修仙界無人不知。從前在我還城派時多有怠慢,還請你代我向你家公子說一聲抱歉。”
阿保依舊面帶和善笑容,禮數周全,微微颔首道:“洛宗主客氣了,我家主人不過是看在與洛姑娘的情分上,派我來這一趟。他說先前行路途中,洛姑娘屢屢提及與柯姑娘之間的情誼,令他十分感動。如今聽聞柯姑娘有難,自然要送上薄禮。”
言罷,他特意舉起手中的玉盒,輕輕打開,隻見軟墊之中躺着一枚雞蛋大小的藥丸,藥香四溢,沁人心脾。
洛誠見狀,伸手欲接,阿保卻将手微微一擡,避開了他的動作,淡淡道:“隻是我家主人說,這藥丸交給旁人他都不放心,需得交給洛姑娘,讓她親自為柯姑娘喂下。不知洛姑娘現在何處?”
洛誠神色一滞,随即笑道:“這位……保公子有所不知,我那孽女犯下殘害同門的罪過,已被我打入冷室思過。公孫先生莫不是在開玩笑,怎能讓她給師妹服藥?”
荀鸾一直沉默不語,目光卻始終未離柯黎。
見她頻頻眨眼,似在暗示自己不要讓洛誠碰那藥丸,便插言道:“我是阿黎與洛梵意的師兄,亦是阿黎的未婚夫,不知我是否有資格接下公孫先生的藥?”
阿保仿佛這才注意到荀鸾,微微“啊”了一聲,随即道:“我主人說,出門在外,不可随意相信旁人。我自然是相信洛宗主的為人,也相信您不會随意說謊。隻是我更信洛姑娘的人品,畢竟我曾與她同行一段時日,深知她的為人。不知二位是否也願相信洛姑娘?”
洛誠聞言,臉色微沉,忍不住道:“保公子此言何意?莫非我們與阿意朝夕相處,對她的了解還不如你一個外人?”
阿保神色依舊從容,不卑不亢道:“我愚鈍,判斷力自然比不上宗主與荀大師兄。但我相信我的主人,如今幽崖的少狼主。”
此言一出,荀鸾心頭一震,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曾在還城派與自己過招的公孫青竹。
當日雖隻是淺淺過了幾招,他卻能感受到對方靈力身法遠在自己之上。
故而當初将洛梵意交給他帶走時,心中并無太多擔憂,隻因知道此人定能護她周全。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公孫青竹竟還有另一重身份——幽崖烏家的私生子,烏子修。
想到此處,荀鸾心中無端湧起一陣酸澀。
自己文武皆不如人,甚至連心愛的女子都護不住,何其可悲。
“少狼主又如何?這是還城派的地盤。”荀鸾忍不住冷聲道。
阿保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卻暗含鋒芒:“荀公子,這藥丸中所用的血玉靈脂、紫心妙草、綠魄珠,哪一樣不是天材地寶?公子對柯姑娘的傷勢,恐怕都沒有我家主人這般上心。”
荀鸾耳尖一紅,悻悻地閉上了嘴。
“洛宗主若是不願談洛姑娘的事,我家主人還有另一樁事想與您聊聊。”阿保指節在玉盒上輕叩,聲音雖輕,卻仿佛敲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上,“不知洛宗主可知,烏子甯是死在誰的手中?”
洛誠心中一凜,聽他這話,仿佛手中有什麼證據,他細細觀察阿保的神色,卻看不出他手中有多少線索。
這阿保年紀輕輕,言辭卻如此滴水不漏,話裡話外皆在逼他放出洛梵意。
他沉吟片刻,終是笑道:“既然阿保公子執意如此,也罷,我便讓那孽女梳洗一番再來,免得污了你的眼。”
言罷,他将阿保引至前廳,又示意荀鸾前去陪客。
然而荀鸾卻緊緊抓着柯黎的手,對洛誠道:“師父,阿黎如今動彈不得,我怕她再遇不測,隻想守在她身邊。”
洛誠捋了捋胡子,未再多言。
冷室之中,褚十三來到洛梵意面前,神色複雜地望着她:“所以你早就知道,公孫青竹會來救你,是不是?”
洛梵意聞言,唇角微揚,似笑非笑:“說他身受重傷的是你,說他來救我的也是你。你似乎對他格外在意。”
褚十三冷笑一聲:“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那個阿保想帶你走,絕無可能。”
言罷,她将冷室大門打開,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耐:“算你有本事,出來吧。”
洛梵意卻紋絲不動,隻當她又在耍什麼把戲。
褚十三見狀,一把攬住她的腰,将她往外抱:“走吧,是那個阿保指名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