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子軒奶奶忙打圓場：“哎呀哎呀，小孩子都是這樣的，你罵一下，她就不喜歡你，喜歡她爸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家子軒也天天喊着讨厭奶奶，回頭還不是纏着我要買玩具？”

她正也拉着一個孩子，那個孩子看起來隻有十歲左右，穿着奧特曼的衣服，背着紅色的包，嘴巴裡嘀嘀咕咕地想要奶奶給自己買卡牌，忽然聽見自家奶奶抱怨自己，撒潑一樣捶着奶奶的腿，說着他才沒有。

童鈴看了一眼鬧騰的子軒，沒有說話。

孩子終究是孩子。

教育起來總是要費點心神的。

“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比較喜歡她爸爸，明明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這下倒好，姓也跟了别人的姓，親也更親别人，倒不像是我生的了。”

程雪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擡手，在小女孩的耳邊輕輕擰了一下，那孩子立刻憋紅了臉，緊咬着牙關，倔強地一聲不吭。

子軒奶奶看了心疼，忙拉住了程雪：“好了好了，今生能做母女，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孩子嘛，總是有皮的時候，長大了就好了，我是過來人，我兒子當年也是這樣氣我，恨不得一天打八百次，現在長大了倒也是懂事多了，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程雪見有外人在場，便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沒有繼續與孩子計較。

她松了幾分手上的力度，小女孩趁機哭着往後退了幾步，但随即又被程雪拉了回來。

“走，回家去。”

“我……”

程雪拉着孩子，往人行道走去，她的視線穿過人群，看向了街角的路口，她記得自己把汽車停在了那裡，隻不過，此刻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今天出門前汽車還被自行車剮蹭了一下。

今天不是個好日子。

程雪沒好氣地想着，拉着小女孩來到了一輛白色的小轎車旁，一把打開了後車門，将孩子塞入了汽車裡。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小女孩撕心裂肺般地哭鬧着，那豆大的淚珠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從眼眶裡洶湧而出，順着粉嫩的臉頰不停地滑落。

她一邊哭叫着，一邊揮舞着兩隻胖乎乎的小手，仿佛想要抓住什麼似的。

然而，程雪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小女孩的哭喊一樣，面無表情地徑直走到汽車旁，拉開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然後“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車門。

随着車門關閉的聲響，小女孩的哭鬧聲頓時被阻隔在了狹小的汽車車廂内，但那哭聲依舊透過車窗玻璃傳出來，令人揪心不已。

程雪熟練地插入鑰匙，扭動點火開關，汽車的發動機立刻發出一陣低沉而有力的轟鳴聲，她又輕輕按了按喇叭，清脆的喇叭聲在街道上回蕩開來。

路邊的行人們聽到喇叭聲後，紛紛自覺地往旁邊避讓出一塊空地來。

程雪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目光專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腳下一踩油門，汽車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疾馳而去。

車子迅速駛離了小學門口，沿着寬闊的馬路一路向南開去。

而此時，坐在汽車後座上的小女孩并沒有因為車子的開動而停止哭鬧，反而哭得越發厲害了。

她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後座的角落裡，肩膀不停顫抖着，嘴裡依然不停地喊着：“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那稚嫩的嗓音中充滿了無助和恐懼，讓人聽了不禁心生憐憫。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孩子的哭聲十分刺耳，程雪煩心地用力按了按喇叭。

“要爸爸要爸爸，知道了知道了，你爸過幾天就回來了，也真是的，非要去出差，家裡的事情已經一大堆了，便又要把這些破事都甩給我！”

程雪一邊罵罵咧咧地抱怨着，一邊努力控制着方向盤，但車子還是開得搖搖晃晃的。

“爸爸在哪裡？爸爸在哪裡？我要爸爸接我！我們說好了今天去吃麥當勞的！”

孩子的哭聲聽起來刺耳十分，就像是有一隻貓爪子在心尖上抓心撓肝的，心煩意亂的程雪直接踩了一腳刹車，将汽車急刹住了！

“啊——”

坐在後排的小女孩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往前摔了下去，小小的身體便卡在了座椅之間。

“别哭了！難道你沒聽見嗎？！”

程雪提高了聲音，孩子的本能讓童鈴明白，這個女人生氣了，她下意識地噤了聲。

見童鈴不哭了，程雪這才壓下了幾分火氣。

“哭哭哭！就知道哭！家裡福氣都讓你哭沒了！”

程雪提高了的聲音和憤怒的語氣讓小女孩不敢再哭出聲，隻能低着頭默默流淚，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流浪貓。

“真是個衰神！生下來就是個禍害！整天就知道哭！你沒發現根本沒人和你做朋友嗎？你在學校裡一直都是一個人，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嗎？你們當小孩的又不用工作，又不用幹活，整天在哭什麼？我還想哭呢！有用嗎？哭能解決問題嗎？喪門星！”

“……”

程雪仍舊是罵了幾句，直到後面的車見堵了去路而不耐煩地按了喇叭，這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嘟嘟！”

程雪擡起頭，看了一眼倒車鏡，在模糊的倒車鏡裡，依稀可以看到後車的司機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

“催什麼催？催命啊？趕着去投胎也不用這麼着急吧？遲早都得出車禍被撞死！”

程雪說着，這才重新發動了汽車。

見此情狀，後面的小女孩也不敢哭鬧了，隻能一手扒着後排座椅，一手撐着小身體，慢慢爬了起來。

坐在駕駛座的那個女人背對着她，車内氣氛沉重得讓人窒息，她自覺地噤了聲。

汽車重新啟動，程雪加了點油門，提了車速朝着市區外而去，車窗外人行道的樹木飛快地往後倒退，小女孩重新在汽車後座坐好，并将身上的書包放在了身旁，用一隻手緊緊攬着書包。

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手掌心一種奇怪的黏膩感，這感覺就像是有什麼黏稠的液體沾到了掌心，甚至擦到了書包上。

她低下頭，發現，那是一種詭異的顔色。

暗紅色。

是的，這顔色不是鮮紅，不是玫紅，而是暗紅色，恰似血液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