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幽幽歎下一口氣:“武林門派衆多,标識又多種多樣,不熟悉于此的人如何能認的。他那潦草畫下的痕迹,不出意外早就被清理了。”
赤紅霄啧啧兩聲,搖着頭替她覺得煩惱:“進牢獄總有官員要審問他吧。那高成鴻若真想供出金武門,為何挨皮肉之苦時都不肯說,在牢裡畫這樣的标識又有何用。”
“所以我才說,這事蹊跷,他肯定有别的顧慮呢。”
“那金武門想來是得了不少的銀子,不僅把總部重新擴建了一番,得的太多、分又不均,前掌門都為此心悸而死了,真是令人唏噓。”
赤紅霄搖頭歎息的意味又添了幾分。她的目光複又轉到安放拜禮的櫃架處,口中的話頭也跟着轉到了寄禮的主人身上:
“金明賦身子病弱,他小妹還目盲失明。這金家人的身子底子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差,這金老掌門是不是生來就有什麼難言的隐疾啊,死得還這樣突然。”
“這如何讓人知道,眼下且先靜觀其變吧。我埋伏了那樣多的眼線,總能有一條挖出我想要的東西的。”
沈婳伊交代完手上已知的訊息後,在武館這兒待了還不出幾天,便跟赤紅霄表示要回樂坊處理生意事了。
赤紅霄手頭上要緊的事情已經掃完了尾,随她一處回了樂坊後,沈婳伊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樂坊内。
她隻說生意場上的事情不能光靠聞說,必須得實打實切身去看了,才能算知曉。
她鐵了心要做好布匹買賣,自從上次在蘇幫主那兒定了最新的南錦後,她便用起了手上所有能用的人脈,把這些南錦下放到了順天府内各個熟絡的布匹鋪那兒。
他們每下放一處布匹商鋪就總要與掌櫃做交接,雖說這些事有手下人替她安頓。但畢竟許久未曾回來,作為幫主總得親自去查看熟絡一番。
不僅要去探查情況,沈婳伊還想順帶把當下順天府百姓對布匹的喜好也給摸清,為之後的生意買賣打好底子。
她既拿了這主意,自然要大張旗鼓。沈婳伊回樂坊後很快就對姑娘們排下了活兒。樂坊裡的姑娘這幾日樂器也不摸了,全都上街打探起了布匹制衣這塊的行情。
赤紅霄跟着她們隻走了一天,就察覺到這種活兒她是幫不上忙的,因此隔天便照舊去處理門派内的事了,直到晚上才會回樂坊裡見沈婳伊。
她在這次出遠門的途中已經寫好了門派絕學,這幾日回武館後也讓手下弟子練習了一番,改動完畢後,才好印刷成冊發布下去。
日子忙碌且波瀾不驚地過了幾天,這天沈婳伊兩腳發軟地回到樂坊裡時,赤紅霄早給她備好了泡腳水以解酸乏。
她看沈婳伊宛若散了架一般,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夫人,你也太拼了吧。”
“拼算什麼,拼下的精力若都能換來好結果,那就是再拼也值得。”
“夫人,你這下可得感謝我這陣子催着你練體能。不然就你原本的身闆子,哪有體力走大半天的路啊。”
“妻君有遠見!如今我服你的很。”
沈婳伊的一雙腳泡在桶中,身子很快便順勢癱軟在了床上。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兩人的視線,赤紅霄在升騰而起的水霧中看見沈婳伊的身子好像發起了抖來。
她的笑聲一聲聲地抖落在她耳邊,宛若顆顆珠玉,大珠小珠混在一處起起落落,在銀盤中叮當作響。
“夫人,你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呢。”
“我開心死了,我享福呢。我一回來就享起了做夫君的福,我妻君還伺候着我洗腳呢,我暢快得很。”
“你得意呢,你的小尾巴都翹上天去了,一點喜色都藏不住。”赤紅霄嘴上笑着說了她一句,一雙手卻早按在她的肩膀上活動起來了。
她覺得自己在享着夫君之樂,可她心裡隻覺得自己是在憐愛妻子。赤紅霄一邊替她捶背,一邊也感慨起了她近日的忙碌:
“夫人和姐妹們近日裡忙的事我也看了,可真是辛苦。東奔西跑還不夠,得頂着笑同那麼多百姓打交道問喜好,還不一定能換來好臉,這可不是誰都做得來。”
“不僅是如此,妻君,我想把樂坊的招牌偷偷摘下來,最好周邊的人不會再覺得此處是樂坊了。”
沈婳伊扭過頭看着她。
她的眼神堅定且明朗,赤紅霄曾看見過許多次。她的心意是潺潺清泉與溪流下頭的底石,面上再如何溫潤可親,底下的心意也絕不轉圜。
赤紅霄知曉她此話一說定是想好了新的主意。她分明是有話想說,而她自然也拉長了耳朵,願由此踏進她的心間的山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