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驚異之餘盡力鎮定道:“你想讓我用什麼跟你換?”
“很簡單,我要容身之處。”
那侍女說得斬釘截鐵,并不遲疑:“我要不受人所控的、兩個女子的容身之處。”
“你若能答應,我自然有方法帶你們出去。”
沈婳伊被她的笃定自若的态度所驚,怔怔問着:“你要如何帶我們出去……”
“三小姐的住處旁邊設有密道,我知道怎麼進去。你們能有辦法支開掌門的守衛,從他身上尋出鑰匙應該也不難吧。
三小姐心善,若以治傷的名義讓這孩子出地牢去後院的空屋養傷,也能說得過去。”
“你這般做了,金三小姐和金掌門不會過問怪罪嗎?”
“三小姐信任我,我有辦法哄住她。隻要你能答應我方才提出的條件,我自然會把你想要的物證給你。”
那侍女談吐自如,一舉一動都穩重從容。
她身上淡然笃定的氣質觸動了沈婳伊,反正眼下暫無旁的辦法。她既願意主動給她一條出路,思來想去這也無何不劃算的地方。
沈婳伊命其他的線人給她摸來了挂在那守衛身上的地牢鑰匙後,幾乎是使出了渾身的勁兒,奮力把鬥衡給背了起來。
鬥衡的重量對她來說扛着很有些吃力,但她終究還是扛起來了。
沈婳伊松出一口氣,還好她的體能已沒有之前那般弱了,尚能支撐她把鬥衡扛出密道。
那侍女想來是在金武門待了很久,拿了金三小姐的通行令牌後,口上隻說着是三小姐要讓他們去後院某處空房養傷,一路上竟也無什麼人阻攔。
三小姐所在的後院并無外男守着,那侍女帶他們去到了一處空房後,很快便轉動了其間的機關,密道轟然而開。
“金明賦生性謹慎,這條密道建好後,除了他與三小姐外,就連普通的弟子都不知曉。他生怕被人發現這條暗道,絕了他之後逃命的路。”
沈婳伊仍有些話想尋問時,那侍女卻冷不丁地打斷了她,隻冷冷囑咐她道:
“這裡不是能長久說話的地方,等你把你弟弟安頓好後,去東旭街的景升客棧那兒,就說要找趙四娘。”
“你所要找的情報,與其去金明賦身上費功夫,還不如直切要害,回到高成鴻那兒去。”
她這話十足十地吊起了沈婳伊的胃口。
沈婳伊萬沒想到一個普通的侍女,居然能知曉這般多的情報,就連她執着于高成鴻案件的心思都能揣測到。
武林門派中尋來的侍女大多是些不怎麼通文墨的底層女子,身上并無太多書香氣。
沈婳伊這才仔細留意到,這個侍女雖然衣着簡樸,但舉止談吐卻并不粗俗,一臉淡漠高傲的模樣頗有幾分書香世家的傲骨。
她定不是普通人出身,但眼下時間緊迫,她确實沒有什麼功夫去盤問這一切。沈婳伊奮力把鬥衡扛出密道後,趕忙繞到街市上租好了回樂坊的馬車。
安頓下鬥衡後,沈婳伊心中焦急,隻對碧紋交代了她要去的地點,讓她速速去通知赤紅霄。
她等不及待到赤紅霄趕來,隻得自己潦草備下些使用簡單的防身暗器,帶上了四五人陪她同行,租好了去景升客棧的馬車。
等她匆忙趕到景升客棧說要找趙四娘時,那店小二也沒為難她,直接給她指了樓上的一處廂房。
這回沈婳伊帶足了人馬與暗器,對應的心眼子也早備全了。沈婳伊沒有膽怯,等她趕至二樓推開那間廂房時,她僅有的緊張頃刻間全都掉入了棉絮中,輕飄飄地落下了地。
她暗自舒下了一口氣,那廂房内除了她方才見到的那位侍女外,并無旁人。
那侍女見她來了,也替她倒好了茶水,擺明了有請她入座之意。沈婳伊入座後還沒啟口問,那侍女倒也爽快,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名喚高嫱,罪父高成鴻。”
她開口的第一句便語出驚人。沈婳伊定了定心神,高嫱順着自己方才的話頭繼續陳述着:
“我很早便出嫁了,家父入獄前,曾派人給我送過密件。
那密件裡頭除了他與金武門聯系的密信外,還有他與毛學義參議和鄭國成右布政使的密信,甚至與韋元濟總督的密信都有。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都與當年的化金銀一案有牽扯。”
沈婳伊聽後心裡一驚。大梁的地方官員甚多,别的人名也許聽來耳生,但韋元濟總督的名号總歸響亮。
總督最初并無定職,隻由地方都禦史充任。其他官職是知府也好布政使也罷,所轄管的範圍大不過一府一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