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種與男子苟且厮混的人,不配娶李小姐為妻,本官今日便替李小姐做主,廢了你二人的夫妻之名……”
那知州主持公道的同時,似乎也極厭惡孟廣在已有妻室的情況下,仍不知悔改要與男子厮混。因而在斷案之後,還額外罰了孟廣與徐三餘一頓闆子。
公堂上一時間哀嚎聲不斷,知州見此案已平穩落定,随即目光轉向了身旁:
“杜判官,你幫着宋主簿一起把本案的詳情記錄在案吧。”
“是。”
這話甫出,赤紅霄才注意到坐在知州堂下的杜判官。
方才那李小姐的案子說得稀奇,看客的耳目都被李小姐牽走了,一時都忘記了那不足四尺的杜判官,他不論走到哪兒都是衆人眼中的活景觀。
赤紅霄定睛一看,那杜判官雖然不足四尺,但臉生得還是一副成年男子的模樣,甚至連須都蓄了。
直到公堂内的公差離去時,旁的長官都是起身離座,那杜判官卻是直接從坐椅上跳下來的,竟有幾分滑稽,像木偶劇裡被人牽着的矮小人偶,一蹦一跳地鑽進簾布後頭。
百姓們見到他這樣子難免發笑,雖然笑聲不大,但想來那杜判官對此已是見怪不怪,他除了臉頰微紅外,就連聲兒也沒多吭。
“瞧瞧,我說杜判官那活寶兒動着好玩吧,大夥兒每次可都是搶着看他呢。”
直到堂上人都走盡時,圍觀的百姓也散了。張成雙在路上回憶着方才公堂上的細節,揪着那矮個的杜判官仍是想發笑。
張成雙稀罕看那滑稽的杜判官,沈婳伊卻還沉浸在方才李小姐堅毅懇切的自白中尚未抽身:
“這李小姐果真是位烈女。她之前撞牆,頭上纏着的白布都沒拆,卻還能如此從容不迫地在公堂之上訴說冤屈,着實可敬可歎。
想來是老天也看不慣她這般好的女子折在此等惡人手中,因此才護她大難不死……”
“唉,那孟廣啊真是踢到鐵闆了。招惹誰不好,怎麼去招惹此等女子。”張成雙啧啧感慨着。
“他要私下裡與情郎共妻傳後,好歹也要男女雙方都知曉且同意才行啊,居然整強來這出,容着人家把他告上公堂去,白挨了這頓闆子……”
沈婳伊隻覺得他的話聽着新奇:“二嫂這是什麼話,哪兒有姑娘家好端端的會答應這種事……”
張成雙不以為意地瞟了她一眼: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事兒我又不是頭回聽說了,鬧上台面的還是頭一回見。做這事前都不提前給娘子打聲招呼,是以為婦人家會看在夫為妻綱的份上什麼都忍?”
沈婳伊知曉張成雙平日裡素愛扮作婦人,與好男風的男子混在一處。
登州喜好龍陽的男子,他在混迹風月場時就算沒有見全,想來也認識了不少。聽他的口吻,估摸他早在那其中聽了不少男子相互典妻共妻、一同傳後的故事。
沈婳伊并不是個笨人,聽他把話說到了這兒,自然也沒那個心思詳細打聽那些男子的龌龊事。她輕歎下口氣道:
“這世上的事情豈能兩全呐。你我既是那與同性相愛的少數人,自然無法像男女湊對的夫妻那般生兒育女。
對此我與我妻君早就認了,人就活這一輩子,能順其本心過好自己就相當不易了,何苦再強求有孩子……”
“三妹啊,你這是說什麼糊塗話。”張成雙連忙打斷了她。
“這世上隻有女人的肚子才能生孩子。肚子是你的,你想要孩子難不成還是什麼難事嗎?你們想生幾個都能自己說了算,怎會同二嫂我一樣,二嫂就是想生也懷不上啊……”
“聽二嫂這般說,難道二嫂你也想要個孩子?”
“天底下哪個男人不想傳後給自己要個孩子啊。”張成雙瞪大了雙眼,眉目間隐有驚異之色,似乎是在對沈婳伊解釋天理尋常一般。
“隻是你二嫂我呀這輩子沒什麼大本事,我哪兒有能耐娶妻生子喲,就是娶了也留不住。二嫂我跟三妹你是一樣的,這輩子隻要能順遂照顧好自己,就已經知足知福了,哪兒敢生出貪妄想别的呀。”
張成雙輕飄飄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盤算,對她笑得很是親和自如。他今日蹭了她們二人的馬車瞧了一出好戲,好戲的餘勁兒還未過去,自是暢快惬意。
衆人翻篇一般結束了今日的行程,回張宅的路上全程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