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連在府衙結束了當天的公事,打算回家休息時,他在登州所置辦的宅邸内卻發生了一件小事。
杜連自打來登州上任之後,就用家裡的貼補在登州置辦了座宅院,添置了一應當差的下人。
他在登州并無意久居,隻等着在地方混好了今後能搬到京師去。因此杜宅的規模與本家相比并不算大,當差的下人也就二十餘人。
比起王孫公侯家,這點下人雖遠不夠他們塞牙縫的,但對于普通百姓家而言,二十餘人早是做夢都難想的數了。
因此宋懷慈嫁給他之後,哪怕是對着宅院裡二十餘人的下人,都覺得在禦下上力不從心。
大丈夫有志在于外。夫君不在的時候,宅院裡任何風吹草動都是她為人妻室要留心負責的。這幾日杜宅内頻有物件失竊。
先不過是下人的一些小東西,再是宅内儲物的庫房,雖然一次丢的東西不算多,但長年累月下來。下人們皆哀聲哉道,疑神疑鬼。
宋懷慈本就被這事兒弄得心煩,正想喝口茶壓壓躁氣時,陪嫁的張嬷嬷進屋交代她;
“少夫人,馬廄裡新生的小馬駒丢了。”
“平白無故怎會丢了?”宋懷慈心煩意亂地蹙了蹙眉。
杜連雖個矮,但卻喜好行高個子能做的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告訴衆人自己與常人無何不同。
就如騎馬一事,杜連因為聽見旁人私下裡笑話他的個頭隻能騎矮腳驢,所以便鉚足了勁兒,死活也要如常人那般能利落騎馬。
杜宅馬廄那兒的馬并不多,其中有一頭好馬是杜連的心頭之好。他對這馬尤其上心,前陣子費了好大功夫,才給這馬配了個良種生下了小馬駒。
這小馬駒血統純正,一賣就是高價。再加上杜連好馬,平白無故若丢了馬去,隻怕杜連脾氣再好,回來也要呵斥于她。
宋懷慈正愁此事應當如何解決,協她一同管事的張嬷嬷說道:
“少夫人莫擔心,賊人我已經同李管家拿來了,就是那在馬廄當差的張安生。據說前陣子杜宅内丢的東西都是他拿的。”
“此話為真?”
“豈能有假?現在那張安生已經被我等扣下了,就等着少夫人發落呢。”
杜宅内除杜連外,唯一能發話作主的就隻有她了。平白無故扣下一個人,就是再如何她也要去見上一見。
宋懷慈放下茶盞,同張嬷嬷趕至後院時,那張安生見她來了,反倒像尋了救命稻草似的高喊起來:
“少夫人!少夫人冤枉啊少夫人!小人!小人沒有偷馬駒啊!”
這話一出,還不待宋懷慈說什麼,在她身旁的張嬷嬷便緊着發話道:
“杜宅上下除了你,誰成天在馬廄那兒當差。你一個喂馬的,無端把主人家的馬弄丢了,不找你找誰!”
“小人……小人真不知道啊,小人今日吃了午飯後頭昏得很,不自覺便睡了一覺,醒來後馬就丢了!小人想着,會不會是有人在小人的飯菜裡動了手腳。
小人平常吃了飯就算是午睡,那也是馬一叫就醒了,從沒有這般睡死過啊!”
站在一旁的李管家上前說道:
“少夫人,這張安生家境貧寒,據說母親和幼弟還生着病呢。他平常就是買藥都捉襟見肘,想來是最有可能偷拿主人家東西給自己換錢的人!”
張安生聽他說話這般涼薄,不由紅了眼眶道:“李管家,你怎能這樣說呢。我家貧是不假,但這也不能證明偷東西的是我呀!”
“張安生,你别狡辯了,小杜子都胡娘子都瞧見你時常背着大夥鬼鬼祟祟,還順手拿人家東西。你拿下人的東西還不夠,如今連主人家的馬駒都瞧上了,再要縱你,你豈不要翻了天去!”
“你們說我偷盜,你們有證據嗎!”
“還說沒證據!方才大夥都在你睡覺的草鋪底下翻到胡娘子新買的胭脂了!你缺錢手長,見了旁人什麼東西都要順去賣錢!”
張安生見在旁的諸人沒一個肯為自己說句公道話,隻得放棄了同他們理論,向宋懷慈磕頭可憐道:
“少夫人,小人真沒偷東西啊……”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激烈,宋懷慈早聽得心神煩躁,見張安生求饒,也無甚心力聽他的哭訴。她搖頭感歎道:
“那小馬駒可值不少銀子,是真是假,不如報官去,讓官府一查便知。”
“少夫人,這萬萬不可啊……”張嬷嬷一聽她這話,連忙語重心長地勸她道;
“少爺剛到登州上任沒多久,旁人本都在瞧他笑話。如今再把這家醜鬧上公堂去,與人以話柄,那不是更招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