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霄隻能簡單給她包紮了傷口，把她帶回了就近的梅香坊。她昨日本是興高采烈地過生辰去的，今日卻帶着傷回來，路也沒法兒走。

坊内的姑娘手忙腳亂地把沈婳伊安置了下來，碧紋與她們關系最好，她一見到這場面後當既就哭了，直言不諱地對赤紅霄哭訴道：

“紅霄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昨兒我們把小姐好端端地交到你手上，怎能才過一晚就……就……”

“都怪我，是我該死！”

赤紅霄狠狠地咒罵起自己來：“都是我沒看好她，都是我的錯！我若長個心眼時刻看着她，婳伊就不會從樹上摔下來了……”

“從樹上摔下來？”

碧紋理清了事情始末後，才停住的哭聲轉瞬間更大了：

“你怎麼能由着她爬樹啊！多不吉利的東西！你不知道她爬樹不吉利嗎，你能不知道她當初有多少次想吊在樹上尋短見嗎。

别人我就算了，你怎麼能由着她爬樹呀……你猜當初老爺和夫人為什麼不許她爬樹……”

“都怪我……都怪我……”

“當然要怪你！我用心帶大的妹妹在我手上時，我就沒讓她出過什麼不測、受過什麼傷！放你手上時傷幾回了！

虧我當初還看你武藝高強，覺得你靠得住。你怎麼能狠得下心……狠得下心……”

自打碧紋得知了赤紅霄在從蕭國回大梁的路上對沈婳伊下了重手時，她心裡就結了個過不去的疙瘩，本就對赤紅霄埋有怨話。

但看在赤紅霄對沈婳伊盡心盡力的模樣，她隻得聽了沈婳伊的勸解裝作不知。

她本以為這不測不該出第二回，但沒過幾天卻又見沈婳伊受了傷回來。碧紋舊賬新賬累一處，一點情分都顧不得同她講了。

她們二人正在房外激動談話時，在榻上休息的沈婳伊不堪其擾地把她們喚進了房内：

“你們到底在外頭吵什麼。别吵了……吵得我頭都大了……”

“小姐，嗚嗚……”

碧紋始終在流着淚哀哭，傳出來的動靜比赤紅霄還大。沈婳伊隻能無奈地選擇先安撫下了碧紋：

“好了碧紋，先别哭了。我好疼啊……你留下來幫我揉揉腳吧。紅霄你先去忙吧，我沒事的……”

“婳伊……”

“我沒事的，我沒事。我是下梯子時不小心摔的，摔得沒多高。吃一塹長一智，下回我真再也不爬樹了，我保證……”

她奮力擠出微笑，溫柔地支開了她。赤紅霄失魂落魄地走後，沈婳伊才有氣無力地同碧紋道：

“碧紋姐，你真沒必要那樣怪紅霄。這回是我自己的主意，你賴在她身上，這不是把罪責強加于人嗎……”

“我不怪她，我怪誰去。”碧紋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淚。

“我才不顧什麼亂七八糟的規矩。我隻知道誰若娶了我小妹，他就該替我好好照顧她！若是看不好她，若是讓她受傷難過，我碧紋死活都得怨他！”

“你若真是把我當姐姐，就該讓我發這回火氣……好讓那人知道，我碧紋不是個緘默順從不長嘴的侍女。我有喜有怒，誰若傷我小妹，哪怕沒人應，我也要發這回火……”

“好了，别哭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隻是同你就事論事，這事兒怨不得紅霄。”沈婳伊耐心地安撫下了她。

“要怨就怨今日我必有一劫吧。我自己都納悶，隻是下個梯子而已，我怎麼好端端的自己就摔了。想來是我大早上沒帶腦子，莫名其妙摔了這傷出來。”

聽她把話轉到自己的傷勢上，碧紋也趕忙止哭關懷起她來：

“這次摔得這麼狠，傷好後必須得好好塗些祛疤的藥，不然在手上留疤了可如何是好。後續換的藥也得趕緊備上……”

“那一切都交給你去辦吧，碧紋姐姐。我知道隻要有你在，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對她甜甜一笑，宛若同她撒嬌似的。碧紋心下觸動，也沒有繼續哭鬧的心思了，默然地從她房間裡退了出去。

房内終于隻剩她自己一個人了。

把最關心她的兩個人支走以後，沈婳伊除了感到疼以外，心裡始終萦繞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慌與不安，哪怕從樹上下來了也未曾消退。

為何會這樣……自己在隐約怕些什麼，到底要發生什麼事……

沈婳伊困惑不解，這無由的不安左思右想也沒有頭緒。她隻能惴惴不安地閉上了雙眼，盼着心中的恐懼能在睡夢中盡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