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确說是六百年前。”
“這是一場騙局!”
哪吒突然沉默,火尖槍在集裝箱劃出焦痕:“嘉靖七年......騙了三十六名方士自願赴死,東海七十二島、杭州城的紫陽觀雞犬不留,武當山、龍虎山的道士們也幾乎滅門。”
“等小爺殺到現場時,他們的魂魄早已熔進......”江風卷起暗紅鐵鏽,混天绫纏住祁昭發抖的手。
“哪吒,好像今天和昨天看到的畫面不太一樣,衣服不同?”祁昭沉默了良久,突然冒出一句。
「锵——」
哪吒的火尖槍突然橫在祁昭眼前,槍尖折射出江面幽藍的熒光。少年神明襯衫下擺被江風掀起,露出緊實的腹肌。
“你說衣服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他忽然逼近半步,虎牙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昨天在宿舍看到的活人俑穿的是立領制服,類似于中山裝的那種,今天這些穿着交領右衽,盤領袍有暗紋雲肩?”
祁昭後背撞在集裝箱鐵闆上,陰陽眼裡還殘留着剛剛江面上的殘影。“等一下,青銅匣呢?”
“什麼青銅匣?”
混天绫突然纏住她手腕淩空提起,哪吒踩着風火輪懸在江面漩渦上方:“你再找找看!”
“不對,不對,剛剛有一個青銅匣,船上一個燈籠裡面有一個青銅匣的,跟昨天我看到的是一樣的。”祁昭猛地抓住哪吒手腕,試圖比畫下大小。
哪吒突然攬住祁昭腰肢沖天而起,風火輪在雨幕中燒出蒸汽軌迹。
“算了,回去你給我畫出來!”
“不繼續了嗎?這不才剛來沒多久嗎?”
“馬上要下雨了,況且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
祁昭的狼毫筆尖沾染上濃墨,墨色沿着青銅匣的棱角洇開。
“紋樣我覺得像是夔龍紋?”祁昭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下“我記得商周時期青銅器喜歡用這種紋飾。”
“對。”
窗外雷聲悶響,她卻渾然不覺自己勾畫的紋路正與天際雲紋暗合——那些蟠曲的夔龍紋在雨前濕潤的空氣裡竟泛着淡淡青光。
“這裡,雲雷紋當以逆鋒藏勢。”哪吒指尖突然點在匣頂殘缺的雲雷紋上,“萬曆工部的鎏金錯銀法,本該有三十六處暗刻。”
“明、清景德鎮瓷器上也有。”
少年神祇的瞳孔泛起蓮花狀金紋,仿佛穿透宣紙窺見了六百年前的鑄器現場,匠人用陽燧鏡聚焦天火,在匣底烙下肉眼難辨的《考工記》密文。
祁昭後頸忽然刺痛,狼毫筆尖突然爆出青焰,宣紙上的夔龍紋如同活物般扭動。哪吒的混天绫瞬間絞住她手腕,少年神明襯衣下擺被靈力亂流掀得獵獵作響。
她慌忙壓住震顫的宣紙,方才規整的夔龍紋竟自行分裂重組,龍角化作北鬥七星的方位,卷尾處浮現金文“叁拾陸洞天鎮”的字樣。
窗外驚雷炸響的刹那,卧室的吊燈忽明忽暗。
哪吒指尖凝出一朵三昧真火,映得案頭《考工記》竹簡上的蟲蠹紋路纖毫畢現。
“别停筆!”哪吒甩出乾坤圈懸在祁昭頭頂投下結界。
“技法變了?這是戰國錯金技法?”
“不錯,這斷口處的魚子紋,分明是周天子八寶嵌的痕迹——”
“這是西周重器?跟明代也相隔甚遠吧!”
“萬曆年間三十六名欽天監術士,用北鬥璇玑之法重鍛周鼎——”
“坎水離火,乾坤定位!”哪吒踏着禹步揮動火尖槍,直指紫禁城的琉璃瓦。槍尖挑破的卻不是幻象,而是丹爐前的皇袍道人。
墨色線條如活蛇般遊走變動,紙面上金文逐字亮起。
“這是山河社稷圖...”
“難怪李靖要熔九鼎重鑄鎮水匣——”
哪吒緊蹙眉頭,混天绫纏繞得更緊,乾坤圈的光芒閃爍不定。
突然,卧室的吊燈徹底熄滅。
雷聲再次炸響,祁昭的最後一筆落下,宣紙被穿透的瞬間,畫作自燃了。
“這是……”祁昭喃喃自語,眼中滿是震撼。
窗外的雷雨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沉重的曆史氣息,雨滴敲打着窗棂,仿佛在訴說着那些被遺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