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個想法。“盧平教授?”他說,“如果您認識我爸爸,那您也一定認識小天狼星布萊克了。”
盧平迅速回過身來。
“你怎麼會想起這個?”他尖銳地問。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說,我剛剛知道他們在霍格沃茨也是朋友...”
盧平的臉色不緊張了。
“是的,我認識他,”他簡短地說,“要不然就是我認為我認識。你不如快走吧,哈利,時間不早了。”
哈利離開那教室,沿着走廊走去,轉過拐角,然後在一套盔甲後面繞了一個彎,坐在它的底座上吃完他的巧克力,心想他剛才沒有提到布萊克就好了,因為盧平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然後哈利的思緒又回到了他父母身上...他覺得很累,還有一種奇異的空虛感,盡管他剛剛吃飽了巧克力。
在腦子裡聽到了父母臨終時的聲音雖然可怕,但哈利這還是他唯一一次聽到他爸爸的聲音。不過,要是他分一半心思想再聽聽父母的聲音,他就永遠不能産生一個合适的守護神...
“他們已經死了,”他嚴厲地告訴自己,“他們死了,聽他們的回聲并不能讓他們回來。要是你想要魁地奇杯,那你不如把自己控制好。”他站起來,把最後一小塊巧克力塞到嘴裡,回到格蘭芬多塔摟去了。
學期開始一星期以後,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賽了一場。斯萊特林赢了,但比分很接近。照伍德的說法,對格蘭芬多隊來說這是好消息,因為,如果格蘭芬多勝了拉文克勞,那它還能占據第二的位置。
因此,他把訓練時間增加到了每周五次。這意味着加上盧平的防禦攝魂怪課,哈利每周隻有一個晚上能用來做作業了,何況盧平的加課本身就比六次魁地奇訓練還要累人。
即使如此,哈利也沒有顯得像赫敏那樣累:她選的課太多,課程的重負終于在她身上顯露出來了。每天晚上,赫敏總是必然出現在公共休息室的一角,面前的幾張桌子上攤着各種課本:算術圖表、各種魔法詞典、麻瓜舉起重物的圖解!還有各種範圍廣泛的筆記。她很少和别人說話,若是有人打擾她,她說起話來就惡聲惡氣的。
“她是怎麼對付得過來的呀?”一天晚上羅恩對哈利咕哝道,此時哈利快要寫完一篇斯内普布置的、關于種種不可檢測的毒藥的論文。哈利擡頭看去,赫敏坐在一大堆搖搖欲墜的書後面,人都快看不見了。
“對付什麼?”
“她要上那麼多課呀!”羅恩說,“今天早上,我聽到她和維克多教授談話,維克多就是那個教算術占蔔的女巫。她們在說昨天的功課,但是赫敏昨天是不可能去上算術占蔔課的,因為她和我們一起上了保護神奇生物課!而且厄尼·麥克米蘭告訴我說,赫敏從來沒有錯過一堂麻瓜研究課,但這門課有一半時間是和占蔔課沖突的,而她也從來沒有耽誤過一堂占蔔課!”
哈利這會兒沒有時間去探讨赫敏那張行不通的時間表,他必須把斯内普的論文寫好。然而,兩秒鐘以後,又有人來打擾他了,這人是伍德。
“壞消息,哈利。我剛才去看了麥格教授,談那火弩箭的事。她——哦——有一點對我生氣的意思,告訴我說分清事情的輕重。好像認為我把赢得獎杯看得比讓你活下去還要重。就是因為我告訴她,哪怕那飛天掃帚把你摔下地,我也不在乎,隻要你能夠騎眷它首先抓到金色飛賊就行。”
伍德搖搖頭。簡直不能相信的樣子。“說實在的,她對我大喊大叫的那副樣子...你還以為我說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呢。然後我問她,這東西還要在她手裡多久...”
他把臉皺起來,學着麥格教授的嚴厲聲調,“‘隻要有必要,伍德...’我想你是不是該訂購一把新掃帚,哈利。《分類飛天掃帚》後面就有一張訂購表...你不妨訂一把光輪2001,就像馬爾福的那把。”
“我不買馬爾福認為好的東西。”哈利幹脆地說。
一月份不知不覺地變成了二月份,寒冷的天氣卻沒有變。和拉文克勞隊的比賽越來越近了,但是哈利仍舊沒有訂購新的掃帚。他現在每次變形課後,都向麥格教授詢問有關火弩箭的消息,羅恩總是滿懷希望地站在哈利背後,赫敏則把臉扭向一邊飛快地跑過他們身邊。
“不行,波特,你現在還不能拿回去。”還沒有等哈利開口,麥格教授就這樣第十二次告訴他。“我們已經撿查了多數通常使用的咒語,但弗立維教授認為這把掃帚可能帶有一種抛擲咒語。我們一檢查完,我就會告訴你的。現在,請别再糾纏我了。”
更加糟糕的是,哈利的防禦攝魂怪的課程,進行得不像他希望的那樣順利。那博格特攝魂怪接近他的時候。他有好幾次能夠産生一種模糊的銀色影子,但他的守護神太弱小,趕不走攝魂怪。
那團影子隻能盤旋,就像一朵半透明的雲彩。哈利努力讓它待在那裡,因此而筋疲力盡。哈利對自己生氣,由于心裡想再聽到父母的聲音而有一種負罪感。
“你對自己期望過高了,”盧平教授嚴厲地說,這時他們已經上了四周的課。“對一個十三歲的巫師來說,即使是一團模糊的守護神也是巨大的成就。你現在不會昏過去了,是不是?”
“我認為守護神會——打敗攝魂怪或是——”哈利沒精打采地說,“讓它們消失——”
“真正的守護神能做到這一點,”盧平說,“但你已經在很短時間裡有了很大成就了。如果你們下一次比賽的時候,攝魂怪又出現在你面前,你就能夠不讓它們靠近,能夠赢得時間讓你回到地面來。”
“您說過要是它們數目多就更難對付。”哈利說。
“我對你完全有信心。”盧平微笑着說,“喏——獎勵你一杯飲料。從三把掃帚那裡買來的,你以前怕是沒喝過——”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兩個瓶子。
“黃油啤酒!”哈利脫口就說,“對,我喜歡這種東西!”
盧平揚起一條眉毛。“哦——羅恩和赫敏給我從霍格莫德村帶回來過。”哈利馬上撒謊道。
“我明白了,”盧平說,但他仍舊有點懷疑的樣子,“唔——讓我們祝願格蘭芬多打敗拉文克勞!作為老師,我倒是不該偏袒哪一方的...”他匆忙加上一句。
他們默默地喝着黃油啤酒,直到哈利問出好些時候以來,他心裡一直想問的問題。“攝魂怪的頭巾下面是什麼?”
盧平教授沉思着放下酒瓶。
“哼...唔,真正知道的人是無法告訴我們的。你知道,攝魂怪隻有在使用它們最後、最壞的武器的時候,才會放下頭巾的。”“那是什麼?”
“人們叫它攝魂怪的吻。”盧平說,略帶一點嘲諷的笑容。“這是攝魂怪對那些它們想徹底毀滅的人做的事。我想頭巾下面總會有類似嘴那樣的東西,因為它們把下巴壓在犧牲品的嘴上,然後——吸出犧牲品的靈魂。”
哈利不覺吐出一點黃油啤酒來。“什麼——它們殺——?”
“哦,不是的,”盧平說,“比殺死還要糟。你知道,隻要你的腦子和心髒還在工作,你就能沒有靈魂而活下去。但你不再有自我感覺了,你也沒有了記憶,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根本沒有機會複原。你就是——就是活着罷了。行屍走肉而已。你的靈魂就此...萬劫不複。”
盧平又喝了一點黃油啤酒,然後說:“這就是小天狼星布萊克的未來命運。今天早晨的《預言家日報》是這麼說的。魔法部已經答應攝魂怪們捉到布萊克以後就這樣做。”
哈利想着從嘴裡把人的靈魂吸走的事,不覺坐在那裡目瞪口呆了一會兒。不過他想到了布萊克。
“他活該。”他忽然說。
“你這樣想嗎?”盧平輕輕地問,“你真的認為有人活該這樣嗎?”
“是的,”哈利不管不顧地說,“對..做了某些事的...”
他原想把他在三把掃帚偷聽到的關于布萊克的對話、關于布萊克背叛他父母的事告訴盧平,但是這樣一來,勢必要暴露出他未經許可,就擅自去了霍格莫德村的事,而且他知道盧平對此未必會在意。因此他喝完黃油啤酒,謝了盧平,就離開了魔法史教室。
哈利恍恍惚惚地希望,他沒有問攝魂怪頭巾下面有什麼這個問題,因為這個答案是如此可怕,他沉浸在靈魂被吸走會有什麼感覺的想法裡,所以在樓梯上竟和麥格教授撞個正着。
“看看你在往哪裡走,波特!”
“對不起,教授——”
“我剛才到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裡去找你。唔,給你,我們凡是想得到的事都做過了,好像這把掃帚根本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你在什麼地方有個很好的朋友呢,波特...”
哈利張大了嘴。她正把他的火弩箭拿出來,它看上去和以前一樣漂亮。
“我可以拿回去了嗎?”哈利低聲問道,“當真能拿了?”
“當真。”麥格教授說,她真的在微笑。“我敢說星期六比賽以前你就想試試它了,對不對?還有,波特——努把力打赢啊,好不好?要不然我們就連續八年拿不到獎杯了,這是斯内普教授昨晚好心地提醒我的...”
哈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拿了火弩箭,回身上樓到格蘭芬多塔樓去了。他拐過一個彎的時候,看見羅恩向他箭也似的沖過來,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她給你了嗎?太棒了!聽着,我可以試試嗎?明天?”
“好...幹什麼都行...”哈利說,一個月以來,他的心情從來沒有這樣輕松。“你知道嗎——我們應該和赫敏講和。她隻是想幫忙罷了...”
“好的。對了,”羅恩說,“她現在在公共休息室——在工作,為了換換口味。”
他們回到通往格蘭芬多樓的走廊,看見納威·隆巴頓正在央求卡多根爵士,卡多根似乎不讓他進去。
“我寫下來了,”納威含着眼淚說,“但是我一定是把那張紙丢在什麼地方了!”
“說得跟真的似的!”卡多根爵士大吼,然後,他看到了哈利和羅恩,“晚安,優秀的年輕侍者!把這個傻瓜用鐵鍊子鎖起來,他打算強行進入裡面的房間呢!”
“哦。住嘴吧。”羅恩說,他和哈利、納威站在了一起。
“我忘記了口令!”納威凄慘地告訴他們,“我讓他告訴我本周要用什麼口令,因為他一直更換口令,現在那些口令把我弄糊塗了!”
“奇身怪皮。”哈利對卡多根爵士說,爵士看上去極其失望,不情願地放他們進了公共休息室。
突然傳來一陣興奮的喃喃聲,大家都回過頭來,然後哈利便被争着要看火弩箭的人包圍起來了。
“你從哪裡得到的,哈利?”
“讓我騎一下好嗎?”
“你騎過沒有,哈利?”
“拉文克勞輸定了,他們用的都是橫掃七星!”
“我就拿一下行嗎,哈利?”
大家傳看着火弩箭,并且從每一個角度欣賞它。這樣大約十分鐘以後,人群就散開了。哈利和羅恩能夠看清赫敏了,她是唯一一個沒有向他們沖過來的人。她俯身向着作業,小心地避開他們兩人的目光。哈利和羅恩走近她的桌子,最後她總算擡起頭來了。
“我拿回來了。”哈利說,對她咧開嘴笑着,把火弩箭舉了起來。
“看見啦,赫敏?這把掃帚什麼毛病也沒有!”羅恩說。
“唔——也許本來有毛病呢!”赫敏說,“我意思是說,至少現在你知道它是安全的了!”
“對,我想是這樣的,”哈利說,“我還是把它放到樓上才好——”
“我來拿!”羅恩急切地說,“我必須給斑斑喂耗子補藥了。”
他拿着火弩箭,舉着它上了男生宿舍的樓梯,仿佛它是玻璃做的。
“那我可以坐下嗎?”哈利問赫敏。
“我想可以。”赫敏說,從一把椅子上挪走一大塊羊皮紙。
哈利看了看那張零亂的桌子,看了看那篇長長的、墨迹未幹的算術占蔔論文,再看看那篇更長的麻瓜研究論文(“說明麻瓜為什麼需要電力”),還有赫敏正在推敲的魔文翻譯。
“你怎麼能把這麼多東西都對付下來呢?”哈利問她。
“哦,唔——你知道——用功呗。”赫敏說。哈利湊近了才發現她看上去幾乎和盧平一樣疲乏。
“你為什麼不少學兩門呢?”哈利問,看着她拿起一本本書,尋找她的魔文詞典。
“我做不到!”赫敏說,顯得大為驚訝。
“算術占蔔看上去很可怕。”哈利說,拿起一張看上去很複雜的數字表。
“哦,不。算術占蔔相當奇妙!”赫敏真誠地說。“算術占蔔是我最喜愛的一門課!它的...”
但哈利從來沒有弄懂算術占蔔奇妙在哪裡。
正在此刻,男生宿舍的樓梯上傳來一聲被悶住的叫喊。整個公共休息室沒有人說話了,大家滿懷恐懼地盯着門口看。
匆忙的腳步聲,越來越響——然後,羅恩跳進了大家的視線,随身還掩着一條床單。
“看!”他咆哮着,大步走到赫敏桌邊。
“看吧!”他大叫,在她面前抖着那條床單。
“羅恩,什麼—— ?”
“斑斑!看!斑斑!”
赫敏躲開羅恩,完全不知所措。哈利往羅恩拿着的那條床單上看去。上面有些紅色的東西。看上去很可怕,像是——
“血!”羅恩在大家的一片驚慌的靜寂中大叫。“它死了!你們知道地闆上還有什麼嗎?”
“不,不知道。”赫敏說,聲音都抖了。羅恩把什麼東西扔在赫敏的譯文紙上,赫敏和哈利俯身向前去察看。
散在那奇形怪狀、長而尖的字迹上的,是長長的幾根姜黃色貓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