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臉皮還能如此之厚,茯也忍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有病!”
易居安心想,這白眼姐怎麼又開始了?要不是蕭太後點了她來,她才不會來,而且這狼髀骨……
她一定要拿到手!
易居安眼睑微斂,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骨力将軍,下官先幫您止血。”
“趕緊治療吧。”李源璋插了一嘴。
茯也氣不過,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煉的那批陰兵,被易居安那一行人給折損了大半,心裡就憋着股氣——不過是一個太醫,偏偏她就是沒能幹掉他!
骨力赤山皺着眉頭:“這麼年輕,會治病嗎?”
茯也暗中挑釁地瞟了易居安一眼,然後極盡溫柔地對着骨力赤山說道:“骨力将軍,可别看我們小易太醫年紀不大,但醫術可不比其他禦醫差,醫術醫德堪比杏林聖手。我們皇上前陣子得了怪病,太醫署衆人一籌莫展,唯他治好了皇上的怪病。将軍,您大可放心,這天底下還沒有他治不好的病。蕭太後派他來,是不敢怠慢您!”
易居安:“……?”
這一番話,說得骨力赤山臉色緩和了許多,他招了招手,示意易居安:“小易太醫年輕有為,是本将軍看走了眼,小易太醫醫術高明,若是有心,必能幫本将軍恢複雄風吧!”
易居安她又不是神仙,哪有那麼大的能耐?
茯也那番話不可謂不離譜,可是骨力赤山就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對她的捧殺深信不疑。
易居安“啧”了一聲:“這怎麼可——”
李源璋輕描淡寫地打斷她:“骨力将軍不必客氣,小易太醫若是治不好,那便随着您的雄風陪葬去吧。”
“……”
這話一時間令人難以辨别——這到底是在威脅她還是在嘲諷骨力赤山。
可能嘲諷多一點。
好在易居安對“陪葬”這倆字已經免疫了,内心已然毫無波瀾,遂不再多說,直接掀起那塊布,用酒擦幹淨血污,再上金瘡藥。
她還帶着點報複的心裡,故意動作粗暴。
整個過程,骨力赤山都在龇牙咧嘴地嗷嗷叫,想發火但又怕得罪了大夫,手裡死死地攥着狼髀骨,易居安毫無出手的機會。
然而——
“?!”大門被撞開的瞬間,屋裡的四人都被吓了一跳。
“将軍!您——沒事吧?”門外幾個大漢擠在一起。
門口還不斷來了一些人,擠在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骨力赤山碎了一地的尊嚴。
“你這賊人!怎麼把将軍劁了!”
“怎麼說話呢!我是太醫!”
“将軍又不是豬!”
那幾個壯漢作勢要沖進來,骨力赤山大臉盤子通紅,正要呵斥幾人,一個烏桓的文官邁着方字步進來:“放肆,不得無禮!”
“還請諸位見諒,我這兄弟平常隻知帶兵打仗,行事粗俗魯莽,貴國多多擔待。”此人須發半白,面龐清瘦,眼角有深紋,目光深邃如潭。
“這位是——?”
監國搖着扇子踱步而入,慢悠悠地開口:“這位是烏桓使團領隊人——拓延文晦。”
拓延文晦單手放于肩前,身子微屈:“文晦見過各位大人。”
易居安低垂眼眸,原來監國也在鴻胪寺中,而她之前竟然毫無察覺。
她拱手鞠了一躬:“見過監國,見過使者大人。”
拓延文晦笑着回禮:“想必這就是監國提到的——大名鼎鼎的那位小易太醫,果真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啊。還請代我像太後問好。”
“過獎過獎!下官一定把話帶到。”
拓延文晦又問道:“我這兄弟骨力赤山的傷勢如何了?”
“性命無憂。”
“那……那處如何?”
院内院外的人全部豎起了耳朵。
易居安抿了抿嘴,良久歎了口氣,鄭重道:“阿彌陀佛,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骨力赤山咬牙切齒,看了拓延文晦又忍住脾氣說道:“說人話。”
拓延文晦尴尬地笑了一聲,走到易居安和骨力赤山中間,悄聲道:“叫你多讀點書!”
“曉得了,曉得了。來人,将骨力将軍換到别的房間。”拓延文晦立馬召集門外幾個烏桓士兵合力将骨力赤山擡出去。
這裡的房間都塌了,衣服都被砍成了碎片。
被擡出去的骨力赤山身上就披了個床單,一路上被衆人矚目,心裡第一次産生了強烈的羞辱感。
他第一次對那些帳内的人彘的經曆感同身受。
可易居安覺得還不夠。
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