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他口中吟唱着烏桓的語言,與那幾個圍繞着百戲聖鼓而轉的赤膊壯漢腰懸骨鈴跳起薩滿戰舞,嘴裡也在“哼哼哈哈”地應和着,手中擊打着盾牌,發出沉重的響聲。
“寰禧,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步伐?”蕭太後直覺不好,但什麼也說不上來。
“奴婢未曾見過。”
“太後娘娘,他足踏的是北鬥七星方位,那些人跳的是烏桓人出征前祭祀戰舞。”
蕭太後嗯了一聲:“原來如此。”
寰禧在她身邊,暗暗翻了個白眼。
“咚!咚!咚!”
拓跋延晦旋身躍起,迅速槌擊三下,鼓聲急拍如馬蹄踏碎冰川,鼓面龜甲紋裂現先天八卦,迸發青紅焰光,将整座大殿浸染成陰陽交融的混沌之境。
“這烏桓部落對我們中原的道家文化還挺有研究?”易居安忍不住出聲。與此同時,她驚覺胸口前的玉葫蘆開始滾滾發燙。
這玉葫蘆自她從漁村回來後,就拿了個繩串起來,挂在胸前。經過前幾次的遭遇,她大概能猜測到,這玉葫蘆每次都會在她有危險的時候開始起作用。
第一次,是在鴻胪寺吸收了骨力赤山的内力。
第二次,是吸收了骨力赤山那狼髀骨的毒。
那這一次,是什麼?
.
“不對勁。”但她說不上來。
蕭太後也有着不好的預感,她握着酒杯的手緩緩搖晃:“這鼓,有問題。”
但席上衆人仍舊觥籌交錯,絲毫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這戰舞不錯!不錯!”
“關大人謬贊。”拓跋延晦恭敬有禮,灰白的胡須垂下來,像個落敗的倉鼠。
“這百戲聖鼓真是個精妙絕倫的寶物,想不到在你們烏桓亦有八卦陣盤。”
“大梁是父,烏桓是子。父之美德,兒之遺産。還請皇上親自驗明——這卦象結果。”
骨力赤山握住酒杯,擡手遮住了冷笑的嘴角。
袖子傳來輕微的拉扯感,易居安低頭一看,蕭太後示意她拿到那百戲聖鼓:“什麼俯首稱臣,都不過是拙劣的把戲。”
“是。”
“且慢,”易居安小碎步下了台階,攔在小皇帝面前,“還請拓跋大人将這鼓交給下官看看。”
“哪來的宮女?竟能僭越皇上?”拓跋延晦質問道。
“哪來的奴婢?”
“這朝堂上輪得到你一個宮女說話?”
底下兩側的官員紛紛出聲,逮着這點一個勁的說。
小皇帝也面露不解,不過他能猜到這其中有母後的授意:“母後這是——”
“你一個宮女,不給太後好好斟茶倒酒、布菜夾菜,跑出來幹涉朝政,誰給你的膽子?”
易居安倒是不慌不忙,手伸向拓跋延晦:“拓跋大人,不如先把鼓給我看看?”
“滾回你的位置去!”
本來太後手握大權已經讓他們很不爽了,如今竟連她的宮女都能直接出來說話,這些女人太猖狂了!
“皇上都沒說什麼,關大人和一個圖謀不軌的外來使臣有什麼資格?”
“資格,哼!說笑了!”一群喝得微醺的男人都站了起來。
“若我說,這鼓有毒,你們還要繼續說下去嗎?怕是再晚些,你們全都會暈過去了吧?隻是到底是‘醉’暈過去,還是被毒暈過去,你們一概不知吧?”
骨力赤山啪地一拍桌子:“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我們一探便知!”
氣氛一度僵硬,好似凝滞了。
拓跋延晦卻突然笑了:“這鼓您盡管拿去便是。”
百戲聖鼓有兩面,一面飾烏桓狼圖騰),一面刻漢家雲雷紋,鼓腔内置龜甲卦盤,擊鼓時可顯現六十四卦象。
如今這卦象——
“下震上坎,雲雷屯。”
“何解?”
“藏于水雲之中未發。蟄伏之象。”易居安思索片刻,沒在繼續解釋,怕多說多錯,引人猜疑。
“哼!”拓跋延晦手中緊緊握着那兩根鼓槌,“我就說沒有問題吧!我們一片忠心,大梁竟尤有猜忌!”
易居安眼珠子一轉:“不是這鼓,那這鼓槌——”
“拿來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