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十斤,牛肉十斤,獐肉十斤,野豬十斤,”荊葵每清點一樣,就拿着筆在冊單上勾畫掉一樣,點到鹿肉時,手中的筆頓了頓,朝廚房那頭穿罩衣的姜見黎高聲說道,“黎娘子,鹿肉隻有五斤,許是送貨的人記差了,婢子一會兒尋他去。”
“不必,鹿肉就是五斤,并未送錯 。”姜見黎繼續穿罩衣,頭也不回地說道。
“哦哦,”荊葵點了點頭,低頭繼續清點貨物,沒覺察到穿完罩衣的姜見黎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後盯着她手中的冊單看。
“都清點好了?”姜見黎伸手将冊單抽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她先前所列的東西已經全了。
“嗯,餘下的我自己來就好。”姜見黎将冊單擱在一旁的案幾上,先俯身掀開蓋在野豬肉上面的竹枝,野豬肉肉色鮮紅,紋理清晰,是新鮮的。
“娘子不需要婢子幫忙嗎?”荊葵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每回黎娘子要在廚房做吃食時,都不允許人在左右觀望,可她還是好奇,這一回娘子要了各式各樣的肉,數量還那麼多,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啊?
姜見黎搖了搖頭,“你去忙你的吧。”
有了這話,荊葵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廚房。
荊葵走了以後,姜見黎将五種肉用清水全部清洗了一番,而後再用趕緊的帕子将附在肉表面的水珠擦拭幹淨,才做完這一道工序,她就覺察到自己身上累出了一層薄汗。
在榻上躺了大半個月,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各式各樣的藥和補品都往她身體裡塞,這副軀殼怕是過關了安逸的日子,都慣懶了。
姜見黎活動了一番略有些酸痛的肩,先着手處理十斤野豬肉。這十斤野豬肉的骨頭都預先被剔了個幹淨,送來的都是無骨肉,也不難處理。
她将肉皮貼着肉削下來摞在一邊,而後順着野豬肉的紋理将肉分割成兩份,一份一點肥膩的部分都沒有,另一份則是瘦中帶肥。
純瘦肉的部分被順着肉質的紋理破成了一指寬的長條,一尺長的肉條,肉條全部收進陶罐中,而後姜見黎拿起幾根清洗好又瀝幹了水的蔥團在一起打了個結,和切好的姜片一起扔進陶罐裡,下一步就是調味了。
依次将白糖、鹽、醬油、花椒撒入罐中,至于放多少量,并沒有定數,全靠姜見黎憑感覺控制,撒完調料,她又往裡頭加了兩勺蜂蜜。
蜂蜜也是新鮮的,聞着甜而不膩。她将加了蜂蜜的肉與其它佐料攪拌均勻,最後在罐口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紙,放在廚房的陰處。
這是條脯的處理方法,接下來姜見黎又用同樣的法子處理了牛、羊、獐和鹿,條肉隻需要腌制兩個時辰就足夠,在這兩個時辰裡,她又開始處理另一半餘下的肉。
将去了皮的另一半肥瘦相宜的野豬肉橫着先片成肉片,然後再将肉片豎着切成肉絲,緊接着姜見黎又拿來另一把鋒利的鐵刀,兩刀齊下,将野豬肉剁成肉糜。
廚房裡傳來急促的“咚咚”聲,荊葵站在廚房外的柿子樹旁,聽得心中一上一下的,她問同她一樣好奇的豆蔻,“豆蔻,你說黎娘子在做什麼啊?動靜這麼大。”
豆蔻歪頭思索了片刻,“聽聲音,黎娘子是在剁肉餡吧。”
“剁肉餡?”荊葵傾聽了片刻,“依稀是在剁肉餡,黎娘子不會想要包餃子吧?”
豆蔻往口中扔了一顆青梅蜜餞,順勢遞了一顆給荊葵,“或許是想做獅子頭呢。”
荊葵嚼着青梅蜜餞,又甜又酸的味道瞬間盈滿口鼻,刺激得她瘋狂分泌口水,豆蔻瞧見荊葵的樣子,小聲笑道,“荊葵,你莫不是想吃黎娘子包的餃子了?這可還沒到正旦呢!”
姜見黎從前在府中留守時,就喜歡在閑暇之餘做各式各樣的吃食,後來随蕭九瑜外出的那幾年,在外面見識到更多新鮮的東西,每歲末回京後都會照葫蘆畫瓢,複刻她一年在外吃到的美食,偏姜見黎是個喜歡做,但又吃不了幾口的,餘下的那些就全部便宜了扶蘿院中侍奉的婢女仆役們。
想起去歲末姜見黎做的獅子頭,豆蔻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黎娘子什麼時候再做一回獅子頭啊?”
在屋裡頭忙活的姜見黎可并不知外頭望眼欲穿的婢女們心中所想,她将跺好的野豬肉糜用同樣的方式調了味放入一隻大碗中,用筷子順着一個方向使勁攪動,直到肉糜上了勁,碗倒扣過來肉糜卻不撒下,這才停止攪動。
接下來,她将肉糜均勻地平鋪在一塊鐵闆上,薄薄地鋪了一層,又用擀面杖在鐵闆上來回擀了一遭,擀過的肉糜會更加緊實,一會兒烤出來才不會散。五斤野豬肉恰好可以平鋪八張鐵闆,擀好了肉糜,她轉身朝外揚聲喚道,“荊葵,豆蔻,過來幫我!”
荊葵與豆蔻聞言一愣,随即面面相觑,豆蔻小心翼翼地問,“娘子怎知我們倆在外頭?”
“趕緊進去吧,别讓黎娘子等急了。”荊葵将餘下的青梅蜜餞一股腦扔進口中,這麼多的蜜餞酸的她雙眸起了一層水霧,腳下卻不敢耽擱,拉着豆蔻閃進了廚房。
荊葵環顧了一番屋内,看到角落日光照不到的地方擺了五隻被白紙覆口的陶罐,一旁又寬又長的高桌上整齊地擺列着八隻成人臂展長的鐵盤,而鐵盤上薄薄地覆了一層肉糜,根本瞧不出姜見黎子啊做什麼,頓時好奇地問,“黎娘子喚婢子們幫忙,是做什麼啊?”
“将烤爐燒了,然後将那邊的鐵盤兩個一組,放進去烤一盞茶的時間,拿出來後表面刷一層蜂蜜水,再撒上一層芝麻,放進去繼續烤一盞茶的時間,取出來後翻個面,再刷一層蜂蜜水,撒上芝麻,烤一炷香就夠了。”姜見黎指了指一旁的白瓷碗,“蜂蜜水我已經調好,直接刷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