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還有個扶蘿院能吸引她的主意,可是姜見黎大年初三就跑去了城外,一副對她避之不及的模樣,而今她隻能待在院子裡看些閑書,無聊透頂不說,什麼消息都打探不到,同她前來長安的初衷背道而馳。
連序總是勸她出門走一走,可她才剛進府,在府中已經逛過幾回,不能再繼續招搖過市。
丢下手中的書,魏延徽将頭靠在窗棂上,望着廊下的風燈發呆。
宜秋軒的每一盞風燈都十分精緻,每一盞都是她的阿姊為她精挑細選的,每一盞的樣式都不盡相同,每晚一到點燈之時,風燈上的紋案被投在連廊的牆壁上,行在其中,宛若置身花海。
這是她在楚州家中不曾看過的景,而這景,得益于她的阿姊姓姜,她才能看到。
冬日裡頭的陽光不熱,但是曬得久了,仍就令人感到眼前發黑。
魏延徽閉了閉酸澀地雙目,問連序,“今日阿姊怎麼還沒有過來?”
連序派人出去打聽,半晌才有人回禀,原來姜見玥一大早就去城外巡視莊子去了。
“阿姊出城,怎麼無人告訴我?”魏延徽将手中的書翻折幾下,書頁在她手中卷了邊,瞧得人心煩意亂。
連序猶豫了一番才告訴魏延徽,“娘子,婢子聽聞,黎娘子的莊子原是縣主送的,想來同王府其他的莊子挨得很近……”
陽光落在卷邊的書頁一端,翻折出了陰影。
“哦?”魏延徽淡淡地反問,“是嗎?”
蕭貞觀并未回書房去等候,而是一直站在廊下。
院子裡光秃秃的,除了兩棵槐花樹,并沒有什麼好看的。
可她還是站在屋檐下看了許久,哪怕樹上一片綠葉也無,就這麼看着,這麼站着,都覺得清淨。
太極宮裡是如此得喧嚣,她想要一時半刻的清淨。
姜見黎透過膳房的窗看了蕭貞觀兩回,但都沒有被覺察到,調着的糖醋汁的手漸漸緩了下來,她盯着碩大的魚思索了一會兒,放下了糖醋汁。
蕭貞觀今日的情緒不大對,她就勉為其難地幫她一把吧。
膳房離正屋不遠,站在廊下隐隐能聞見從那邊傳來的香氣,一開始的香氣裡帶着點酸與甜,可漸漸的,一股極為濃重的刺鼻氣味從膳房竄了出來。
猝不及防的一刹那,蕭貞觀打了個噴嚏,從鼻子到眼睛,不約而同地開始發酸。
姜見黎做了什麼?怎麼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她心有好奇,欲前往一探究竟,才邁出半步,就被一陣更加嗆人的味道逼得後退。
青菡忍不住掩唇咳嗽,對蕭貞觀道,“陛下,這氣味着實有些嗆,不妨回屋暫避片刻,待姜寺丞做好了您再出來不遲。”
雖心有好奇,怎奈的确難以忍受,蕭貞觀隻得返回屋中。
膳房裡那股嗆人的味道十分霸道,哪怕進了屋,蕭貞觀也隐隐感覺那股味道陰魂不散,她不由得懷疑起姜見黎想要毒死她,故而在膳房熬制毒藥。
“青菡,你猜一猜,姜寺丞在燒制什麼?”蕭貞觀問。
青菡百思不得其解地搖頭,“陛下,臣不知,臣從來沒聞見過如此霸道嗆人的氣味。”
“罷了,”蕭貞觀在正堂擇了一張憑幾落座,“總歸是能入口的東西。”
姜見黎還不至于當真毒死她。
可等到飯菜被端進了屋中,看着滿盤紅彤彤的顔色,蕭貞觀再也忍不住,疑惑道,“這是,鶴頂紅嗎?”
一隻碩大的,依稀能看見魚嘴的魚頭上,鋪滿了細細碎碎的,紅如鴿子血的東西,魚頭蕭貞觀見過,但是魚頭上的東西蕭貞觀從未見過。
比柿子的紅還要正些,紅成這般,令人發憷。
這隻是第一道,第二道菜依舊是紅彤彤的一片,其中夾雜着碧青的蕪荽,以及羊肉。
待第三道菜上來,蕭貞觀的雙眼已然要被紅豔豔的不知是個什麼的東西刺痛,她雙手搭在憑幾上,心有惴惴地問姜見黎,“你今日做的,不會都是這個東西吧?”
姜見黎搖了搖頭,“最後一道不是。”
是一道涼拌胡瓜。
蕭貞觀下定決心,今日她隻吃那一道胡瓜。
但架不住姜見黎略顯熱情地招呼,頻頻往她的碟中夾菜,蕭貞觀屏住呼吸,勉為其難地嘗了一小口羊肉,比茱萸醬還要辛辣的味道直沖腦門。
“咳咳咳咳,”蕭貞觀被嗆到,咳嗽個不停,姜見黎似乎早有準備,将臘梅花飲往她手邊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