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蝦算着第三日到了,下了值崗便馬不停蹄地往南邊趕。這次他走得沒有上次那樣急,因為不用再經過花市。
凡是他打算在花市裡買的冊子,他早就買好翻爛了。乘車路上他腦中把那畫冊裡的玩意翻來覆去都滾得熟透,餘下的閑暇時間便不由自主地想那天的夜。
自打那天之後,世子在他心裡像變了個人。
皮皮蝦想了想,這樣說最準确。世子沒變,變的是在他心裡的模樣——誰能想到堂堂平充世子能在人身下之塌喘出那種動靜?
舉觀天下衆人裡怕是再沒人知道了。世子那晚醉得神志不清,說不定連他自己都忘了。
念及此處,皮皮蝦笑得合不攏嘴,還不敢讓車夫聽見什麼異響,如此憋得他直難受。可再一想到今夜還能聽便又興奮得坐不住,而且還有三日之後,六日之後,直至……
他突然間不想笑了。
他伺候世子播種,等到世子懷上那天,自己就得卷鋪蓋走人。自己不過一介窮書生,家中拎不出半個跟官家沾親帶故的人,受提攜當了幾個月的養馬夫,如今驿使這口飯也是世子賞的,更别提這孩子生下後能輪得上跟自己認個親。
到時候就算世子想讓自己見,估計平充王也不會準允。
皮皮蝦拄着腮靠在窗上。既然這道坎橫在眼前,那他能見着世子的好日子便是要倒着數的。
過一天便是少一天。
皮皮蝦望着南邊的夜色,身子跟車架一起無意識地颠簸。颠到半路,他腦中突然冒出個點子。
既然這倒坎邁不過,那若是把它再推後一點呢?若是推到兩月便多賺一倍,推到小半年他就能……
車子猛得搖晃起來,并不結實的木車身發出吱呀的叫聲。皮皮蝦探出窗望向方才那段路,正是有一道巨大的陡坡。
皮皮蝦晃了晃腦袋,憑着殘存的理智滅掉了這個瘋狂的想法。
借倌生子乃是見不得人的醜事,盡管自己并不是小倌,可也是替小倌來做這行事的。若不是平充王急着要孫輩,也不會冒險行此下策。
皮皮蝦自認為是個挺得寸進尺的人,可他絕不能讓自己壞世子的事。且若是要說貪欲,他如今得的已經夠多——世子贈他禮,給他好差事做,連床榻都許他上。
要怪也怪那個夜晚,怪平充王想的馊主意。
一枕貪歡醒來,皮皮蝦差點以為自己是能在心安勿夢身側床榻上躺一輩子的人了。
但本就不會是的。
***
心安勿夢靠在池邊,瞟着下人在架子上擺好的香奶脂膏,吹掉黏在自己胸口的一片花瓣,招招手讓下人退出去了。人剛走到門口便聽外頭通傳一聲:
“公子到了。”
下人十分知趣地沒多問他,直接給人帶進來了。心安勿夢擡頭瞥了一眼,登時愣住,又低下頭去。
皮皮蝦這回竟特意換了身衣服來。
上次那書信給人催得急,皮皮蝦沒敢多耽擱便穿着值守的衣服來了,也是讓世子知道他路上沒亂跑。
可今日他早有準備,提前備好了衣裳。他算着世子應該又要他伺候沐浴,于是幹脆循着小倌那樣式買了件方便侍候人,紋飾也漂亮的。
心安勿夢抿着笑上下打量着他那身衣服,頓了頓說道:“脫了。”
“啊?”
皮皮蝦手本能地搭在領口上,想了想還是問:“世子,脫……這件嗎?”
“都脫了。哪兒有穿着衣裳洗澡的?”心安勿夢拍打着身前的澡花,說道:“下水來。我家仆傷了腿不手不能沾水,今日得勞你幫我洗。”
說罷,門口那家仆還真就“哎呦”了一聲,扶着胳膊叫道:“是了! 老奴今天幹活不小心傷了胳膊,還得由公子代勞。”
皮皮蝦回身去看的工夫,那老奴正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老伯,要不我扶您 !”皮皮蝦起步要追,走了一半忽然想起來:“哎?老伯,您傷的不是胳膊麼?為何您腿腳也……”
“噢,是哈 !”那老伯停下步子,腿腳頓時恢複如常,走得比自己進來時還快,嘴裡還念叨着:“你說我這真是疼迷糊了,疼的是哪兒都忘了……”
浴房的門被那老伯關在身後,壓住了老伯的哼唧聲。此時屋内除了世子再無旁人,皮皮蝦脫了衣裳,将那架子上的棉巾搭在自己肩上下了水,腦海裡還有着那老伯遠去的背影。
他在池水裡面朝着心安勿夢,掌心打上香奶先抹在他胸口。餘光望着掌心的打轉,他忽然靈機一動,叫道:“世子 ?”
心安勿夢垂下的眼擡起,說:“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