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日尹甯河的身子不錯,她帶着還年幼的尹快雪入了洪爐點雪的融綠閣,指着一排書道:“綏綏,此處是我若耶至寶,多少玄門中人狼子野心,妄圖占為己有,不惜捏造假象......”
尹甯河說這話的時候面頰上的肌肉緊繃,拳頭捏得格外用力,她那會兒年紀尚小,也覺察出了府君的不對勁,連忙伸出小手拉了拉府君的衣袖:“府君......”
尹甯河怕吓着她,連忙和緩了臉色:“綏綏,今兒我帶你來,其實是想讓你來練字,雖然玄門中人畏懼她,憎惡她,但她的字卻頗有清婉靈動的韻味,連最嚴苛的杜夫子都盛贊‘若紅蓮映水,碧治浮水’,我希望綏綏的字也能和她一般穆若清風,宛然若樹。”
于是她就懵懵懂懂地在烘爐點雪中三更燈火五更雞拉開了心酸的練字生涯,同時也把書架上頭的至寶背得滾瓜爛熟,就算是靈魂再外頭飄蕩了十四年,依舊爛熟于胸,想要出錯都難。
“什麼奇怪?”耳畔傳來清冷的聲音,仿佛三清界冷萃的金鈴聲,一下子劈開了她的回憶。
尹快雪炸了毛似的往旁邊一彈:“我說少君,你這麼神出鬼沒的真的好嗎?”
蕭衍渡道:“你剛說了一句真的很奇怪,我以為你想和我聊些什麼發現。”
尹快雪道:“剛剛我真說這句話了?”
蕭衍渡一派光風霁月,皎皎然如冰壺秋水,不染一塵,一衆小輩恨不得錘破尹快雪那顆榆木,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漿糊,蕭少君這般襟懷坦蕩之人,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尹快雪伸出手指撓了撓下巴,擡眼看了下止不住點頭的尹風和,心裡嘀咕:“難道我自言自語的老毛病又犯了?”
頓了頓,她發現一衆人都用異常期待的眼光看着她:“你們這模樣,搞得我受寵若驚啊......”
尹風和好奇道:“幽篁仙子,所以是什麼奇怪啊?”
尹快雪道:“也沒有什麼,我仿佛哪裡看到過這個術法,也許是藏書室,也許是旁的什麼地方,不确定。”
蕭衍渡掃了一眼她手中的卷軸,不言語。
楚掌掌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嗤一聲:“你這種滿腦子裝得都是稻草的繡花枕頭能有什麼發現,還不是勾引人的鬼蜮伎倆。”
尹快雪合上卷軸,甩了她兩枚白眼:“楚掌掌,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犯過一兩件花癡事兒呢,你當年還不是熔了自己的佩劍,強硬給它按了鳳哕這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名字,還好意思來說我。”
楚掌掌道:“我熔了劍又怎樣?比起某個不知廉恥為何物的女人來,也不過是大巫見小巫,也不知道某人心裡藏着怎樣龌龊的心思,連‘玉女喜神術’這等卑劣手段都會用出來。”
尹快雪頗為不屑道:“什麼?卑劣手段?你說這話難道就不怕若耶尹氏提着劍來問候你祖宗十八代?”
尹風和等一衆小輩臉色肅清,看着楚掌掌的神情都頗為不滿。
尹快雪繼續道:“若不是她們敬你是長輩,恐怕今日你的鳳哕又要被丢進練劍爐中重新鍛造了。”
尹風和壓制内心的憤怒,拱手道:“逍遙散人,玉女喜神術乃是我若耶正道術法,隻是被一些宵小胡亂使用,才成了媚術,還望逍遙散人能收回方才的話。”
尹快雪附和道:“就是,就是,你看不慣尹快雪也就罷了,何苦玷污人家若耶的獨門絕技。”
其他小輩都們雖然不敢光明正大來看戲,卻一個個支起耳朵,期待之神溢于言表,楚掌掌和段野雪因為喜歡蕭少君而各自互相看不爽的事情,早已在十幾年前就傳遍了整個玄門,然而平時三個人卻難以一起碰頭,是以小輩們并未見到過此番修羅場面。
蕭衍渡對兩人的對話置若罔聞,隻是擡頭看了眼蕭承之。
後者連忙向前一步,拱手在前:“少君,亡靈均已度化,前往酆都轉世。”
蕭衍渡點了點頭。
蕭承之趁機問道:“少君,我們是直接回方壺境嗎?”
蕭衍渡略一沉思:“百鳥裙需盡快渡化,即刻啟程。”
尹快雪和楚掌掌的互嗆就此打住。
牛牛裝死一般畏畏縮縮躲在尹快雪的懷中,一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在她懷裡拱:“祖姑姥姥,他們要對百鳥裙出手了,咱們怎麼辦?”
此刻孔蘇向前一步:“大小姐,少府君說了,此次出行,除了處理萬妩山一事,還需要您攜禮物去一趟方壺境......”
話還未傳達完整,就徑直被尹快雪甩了個無情又冷冽的背影,梅染長袍上頭的鳳尾綠咬鸢咕嘟轉了下眼珠子,似在嘲諷她。
孔蘇嗲着膽子綴在尹快雪十步遠處:“大小姐,一切事宜少府君已打點完畢,隻需您跟着一道去雲栖方壺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