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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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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人質滿是恐懼的臉擠出笑容,子烏瞧着他腿好像都吓軟了。

“也不是不行,”強寇語氣頓時溫和,“你們一個月内給我騙來三支商隊,隻要做成了,莫說是一成,你們的貨我足數退回。”

人質聽聞瞬間眉開眼笑,連連答應,“别說是三隊,四隊小人也給英雄送來。”

“哦?你若是能送上四隊,最後一隊我倒分你一半!”強寇大喜,旋即将人質推到身旁喽啰刀下,“别說廢話了,一個一個人來,拿财貨買命,”

“我們怎麼辦?”子烏向身旁臣子竊竊私語。

“給,您為商室玺,舍小财保您無恙,值。”嬴射姑小聲道,從籲點頭。

強寇才下令搜刮,岩壁後又走來兩名喽啰搬運财貨。兩人将那隊商人的七匹馬連帶幾乎所有貨物都牽至岩壁後。子烏看見已被捆綁坐于地上的中年商人,之前手臂骨折都不曾哭泣,此刻卻望着被牽走的馬隊淚流滿面。

子烏正注意被劫掠的商隊,耳邊傳來嬴射姑聲音:“幸好沒和他們硬拼。”

子烏、從籲、終虧與殷今職都看向嬴射姑,嬴射姑繼續道:“看這些盜賊做事井然有序,恐怕不是普通惡人,而是軍隊。”

子烏一聽立刻環視周圍土匪舉止,果然望風的一絲不苟,看守的眼神森然,搬運商品的配合有法。

耳邊嬴射姑又道:“興許是哪一方的逃兵。”

“你們當中誰是能說話的?”輪到清點子烏一行,強寇便向幾人問道。

“我。”殷今職、從籲、嬴射姑與終虧不約而同道,幾人一齊驚異看着終虧。

“你們在做什麼!”強寇怒斥,“到底誰!”

子烏給殷今職一個眼色,心想到了祝墟再向祖子借兵救他。

殷今職便向前一步道:“我就是家主。”

“那麼就委屈先生了。”強寇一邊道,一邊示意另一名喽啰上前挾持殷今職。殷今職被刀押着路過強寇時,強寇順勢一把拽下他腰間堞機,拿在手中端詳一陣,而後鐵青着眉眼一把摔在地上,卻也沒說什麼,喽啰便将殷今職帶至中年商人旁邊捆綁。

“老頭兒。”強寇招呼道。

老叟顫顫巍巍站起來,一寸寸腳跐着地面前進,強寇皺眉語氣不耐煩道:“快,我看看你擔子挑的什麼,快。”

老叟像猛然吓醒般抖了抖,麻利地挑起擔子走上前。那強寇掀開蓋在竹簍上的舊粗布一看,氣得一腳踢翻一隻竹簍大罵:“什麼狗屁!”

說着強寇便抽出佩劍怒道:“沒錢買命就用命抵錢!”

老頭倉皇連連磕頭求饒至出血,強寇眼露四白手中利劍已舉過頭頂——“等一等!”刹那間,子烏一個箭步沖上前張開雙臂擋在老叟身前。

“你做什麼!”強寇驚而退了半步,本将揮下的利劍霎時橫護胸前。

子烏揖手鞠躬道:“英雄手下留情,我們願以剩下的一成錢财買這老叟一命,如何?不過是個老東西,您殺了他也無濟于事。”

強寇面罩上雙眼頓時怒氣全消,若有所思樣子看向彎曲山路後邊那對假夫妻,其中假丈夫笑着朝強寇點了點頭。

“好吧。”強寇道,“快滾。”

聞言老頭再連連向強寇磕頭,一會兒,又跪着轉向子烏反複叩拜。子烏幫老叟将竹簍扶起,重新裝好撒在地上的腌魚。

老叟重新挑起擔子,弓背曲腿看了眼矗在面前,身軀若門扇般寬闊的強寇,回頭怯生生與子烏對視,眼神似在乞求陪同。

“走吧。”子烏低聲催促,老叟隻好扭過頭看前,如走在獨木橋上一樣小心翼翼,蹑手蹑腳。

“快!磨蹭。”強寇驟而呵斥,老叟吓得一怔,直起腰來,一大步跨出,肩上擔子随之擡高彈出一條弧線,不巧擔尾挂着的葫蘆嘴正勾住強寇面罩,猝然扯下。強寇大退一步,咧嘴驚駭面容暴露無遺——

“欸,你不是……”人質商人驚訝喊起,一旁喽啰一把拽住其頭發拉開喉嚨。

“滅口!”強寇刹那前躍抽刀,地上老叟影子頭顱飛轉……一陣響亮口哨,還未弄清誰吹的,狡獸與蠱雕一齊沖向殷今職身邊喽啰。左邊假夫妻和兩名喽啰舉刀劍殺來,嬴射姑當即扯下傩神面具,起舞踏罡步請出傩神箕伯,旋即催動風嘯将四名賊人全部掀翻。

“趕馬堵住彎道!我就去助你們!”從籲朝岩壁拐角處兩名商人大喊,繼而嘶吼化身人熊撲向強寇。強寇後跳躲過,取下背上盾牌,默念道:“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頃刻間強寇身上氣息蒸騰,面頰額頭浮現山巒紋。人熊從籲利爪揮來,強寇舉盾擋住……

趁看守人質的喽啰被蠱雕狡獸糾纏,子烏沖上去一拳打在其面門,又是一腳将喽啰踹倒,将其按在地上毆打。身後終虧從衆人被沒收的兵器堆裡取出自己短刀,割斷殷今職身上繩子。可惜岩壁處兩名商人吓破了膽,根本未理會從籲,兩人向後飛奔逃命,岩壁後六名持弓刀賊子現身,兩名商人還未跑到從籲身邊,就被四五支箭矢分别射倒,兩人因劇痛在地上掙紮,其中一人見六名賊人快追上他們,強忍着痛感站起身來,拉了兩把同伴不成轉身欲跑,卻反做了靶子,又被幾支箭矢射死。

子烏正與喽啰争奪銅劍,忽而堞機重重甩砸在左側,半截箭矢落在一旁。子烏剛看向堞機,對面山路上賊人再朝子烏射來一箭,子烏本能想躲,兀的身右飛出一箭淩空擊斷賊人之箭。又聽得面前箭矢呼聲,子烏低頭發現身下喽啰脖子橫插一箭,瞪眼窒息抽搐樣子。上同劍被遞到眼前,子烏仰頭看見裹得隻露雙眼的終虧正俯身送劍給他,便一把接過上同劍站起身來。旁邊堞機拖動發出如鎖鍊般的響聲,殷今職走上前與子烏、終虧并肩而立。六名賊人在子烏等人五步前停下,面面相觑,“來!”後面正與從籲搏鬥的強寇叱令,于是喽啰們盡出白刃大吼朝三人沖來。

“走!”狂風中假丈夫吃力道,随即四人一齊繞過彎路,跑到山坡另一側。嬴射姑擔心放走了幾人會叫來幫手,便不顧危險追了上去。當靠近道路轉彎處時,脖頸高度一劍橫劈來,嬴射姑慌忙退步,劍刃砍在山土上,賊人将劍抽出,帶起一陣砂石枯根飛濺。嬴射姑跨步到山坡那邊,即刻驅傩神舉劍下砸,吓得三名賊人齊齊整整背靠山坡躲過。見沒斬中,嬴射姑緊接着出令旗召大風刮去,三人竟如猴子手腳并用爬上山坡躲在大樹後面。嬴射姑怒而撩劍将近處一排矮樹全部砍斷,三人更往上爬,待嬴射姑正欲登山追殺時,側面假妻子趁其不備從山坡草叢中躍出将他撲倒。扭打間嬴射姑用斧柄朝假妻子太陽穴猛砸,賊人一踉跄他立馬站起身來,豈料假妻子憑意志克服暈眩,趁嬴射姑還沒站穩就躍來禁锢住其兩臂與腰部。山坡上三名賊人見狀也不顧危險,從兩丈多高處躍下将跳殺嬴射姑。咫尺間,嬴射姑面具下猛然回首,半空中假丈夫正對傩神面具悔從心生。嬴射姑頭頂傩神氣象似靈鹿吸霧,倏忽縮進其天靈蓋,繼而一陣氣壓自嬴射姑周身爆開,将強盜全部震飛,嬴射姑一腳踏在假妻子胸口,跺得他吐血暈厥。看都沒看腳下,射姑玉斧對頭頂戳去,召出傩神長刀将半空中假丈夫截成兩段,血比雨滴灑在嬴射姑面具和青白衣服上。

子烏橫劍以劍鞘擋住賊人劈來的卷首刀,左手賊人也上前欲助同夥,子烏一腳踹開面前賊人順勢刺向左邊賊人,賊人躲閃不及被劍珌捅在右肩,可惜劍未出鞘,否則至少另其再戰不能。盡管如此,這一刺力道還是痛的賊人摁住肩膀後退數步。

“家主背後!”殷今職一邊揮動堞機牽制三名賊人,一邊大聲提醒子烏。

子烏扭頭看去,一賊人正擡手欲刺子烏,更後邊終虧朝那賊人面門射出一箭。那賊人隻得收手抽身躲箭,此時殷今職已不顧自己被途中敵人劃傷手臂,反握周咫戳向那賊人胸膛,那賊人正躲終虧羽箭,來不及閃身,隻能揮劍抵禦,可隻動作一半,殷今職短劍刺下,将那賊人握劍手腕切斷一半,那賊人銅劍落地,跪在地上緊握尺骨外翻的前臂哭嚎。那賊人同伴欲殺殷今職,子烏提劍刺去與之拼殺,這些匪徒雖然技法粗糙,但似乎經驗豐富,又勝在出手比子烏一行狠辣,總有急于一擊斃命的架勢。可惜子烏今職能以先王聖人教化律己,使這些賊人偏偏不能迅速得手,又兩人自小跟着東方諸國劍術大師們修習,這種搏鬥一但拖延,就更顯出功底之。一炷香間,子烏、終虧、殷今職便将六名匪徒殺得隻剩兩人重傷。

砰的一聲,經不住人熊從籲一抓力道,強寇手中銅劍打飛插進山坡裡。強寇與從籲較量本就被壓制的渾身是傷,以防守為主,這下更隻能雙手撐起銅盾招架,卻也經不住猛烈沖撞,手腳漸漸有脫力之感。

強寇疲于應對從籲,身後子烏雙手緊握劍柄,向強寇右腿膝蓋夯去。強寇失衡跪地,從籲亦左爪拍向他,将其擊飛墜地後滾了兩圈重重撞在路邊樹幹上。

“都讓開!”終虧大喊,幾人皆看向他,隻見終虧将捕獸網抛出罩住強寇,将其俘獲。

從籲喘着粗氣回複人身,山路轉彎那邊嬴射姑也散步似的慢悠悠走來。衆人将俘獲的五名賊人捆綁束縛,終虧則在俘虜旁邊照顧幸存的一名商人。終虧檢查傷口發現雖然有四處傷口深及骨頭,但好在并未碰到髒腑,所以無性命之憂。

“怎麼處置他們?”殷今職拍着手上的灰走向子烏問詢。

“不如殺了他們祭祀山神?可以祈求神明庇護您成就大業。”嬴射姑兩手互插在大袖中,側仰下巴眯眼道,青白色衣服上還滿是血滴。

子烏看向嬴射姑卻并未急于回答。

強寇聞言卻蓦地跪起,求饒道:“小人們犯下大罪,冒犯幾位大人,小人不敢狡辯,隻求幾位君子放過我的部下,我當自願為祭品,祭品心誠,必能感動神明!”

啪!殷今職一馬鞭抽在強寇嘴上,叱責:“住口!我家主人許你說話了嗎!”

子烏垂目,而後直視強寇雙眼問:“我讓你放過那老人家,是給你獲得寬恕的機會,你本也答應,”說着子烏眯眼現出怒意,“為何又要趕盡殺絕!”

強寇咬唇低頭左顧右盼,歎氣幾聲才答:“小人确實罪不容誅,既為俘虜,理應道明前因後果,隻是我身負重任,”他跪正身體頭撇向一側,“且死!”強寇大聲道。

“呵,莫非你還挺有骨氣?”子烏仰起下颌譏諷道,“諒你一個毛賊能有什麼大義?”

“動手吧!”強寇顫頭吼道,口水飛沫。

啪!殷今職又是一鞭子:“無禮!”

“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強寇仰頭瞪着殷今職,殷今職手中馬鞭已舉起,卻終究沒再抽下去。

“哈哈,”子烏大笑,戲谑道,“你倒挺有骨氣?”子烏低頭看着腳尖戳起地上泥土,随後又看向右邊嬴射姑與從籲,問:“既如此,放了他的部下,隻拿他的頭顱祭祀,如何?”

“不可。”嬴射姑當即回道,“人心難測,何況這些賊寇都是人中最奸詐之輩,王子……家主您涉世未深,不可大意,他們回去若是通風報信,呼朋引類,”說着,嬴射姑微微搖頭,“還是别留禍患,節外生枝的好。”

從籲亦捋着胡子點頭。

子烏正權衡時,強寇卻為“王子”二字腦中絞絲嵌珠,揣度普天下能有幾個王子,莫不是姒後之的太子姒咎?他必不會跑這來的,況且姒咎應該三十出頭;難道是參方儲君熊鹿兒?不對,該稱呼王孫才對,難不成……

“那就……”

“大人可是王子烏?”子烏方才開口,跪在地上強寇搶話道。

強寇還眼中滿是期待的凝視子烏,子烏與嬴射姑、從籲眼神交互了下,道:“正是。”

“臣,拜見大商王子。”強寇反綁着手仍盡力将頭叩在地上。

“說。”子烏警惕眯眼道,語氣森嚴冰冷。

“謝王子。”強寇廢力擡頭,卻喜極而泣,“禀告王子,我們其實都是拔方宮廷衛隊的軍人。”

聞言從籲、嬴射姑和殷今職紛紛交目會意,子烏更是心中大驚,卻隻眉頭稍皺,等待對方繼續講述。

“當初拔方先君昭伯遭姒後之背刺戰死虎方之地,我拔方便擁立太子失為新君,是為惠伯。惠伯十六年,也就是兩三年前,昭伯嫡次子公子高與惠伯寵妾私通,事情敗露後惠伯卻因念及骨肉之情而隻鞭打了公子高,将此事隐瞞。未曾想公子高竟與寵妾裡應外合,設計弑君篡位,又污蔑我家太子周上烝庶母弑殺君父,那□□恬不知恥對着卿大夫們鬼扯一通,我家太子百口莫辯被捕入獄。我們幾個家臣原本想要悄悄潛入宮中綁架那□□令她澄清事實,沒想到正撞見權高殺人滅口,我們倒成了他的替罪羊。我們做臣子的頂罪事小,可那賤人被殺就死無對證了。我們怕太子周在獄中遭毒手,就自作主張利用曾為宮廷禁衛将領的身份,召集舊部救出太子,逃出建拔。”強寇吸了吸鼻子,平複心情繼續道,“我們出城後勸太子出奔别國,再從長計議,但是太子周卻堅持說一步也不會離開拔方國境,一定要奪回社稷洗刷冤屈,太子态度堅決,我們也隻能跟随他,便搶了建拔東邊耕女崮上一窩強盜的寨子,在山頂擴建營壘,開墾農田,築壩蓄水。為了積蓄力量反攻建拔,我們不得已也幹起強盜的勾當,隻是太子說不忍心劫掠拔方黎民,臣等才翻過銅牛山來此劫道……”

言罷強寇垂頭癱坐許久,子烏腦海中仍在判斷事情真僞,心中亦覺得沉重。

興許是定下主意了,子烏擡起左手向殷今職說:“周咫。”殷今職便将短劍交予王子烏,一旁嬴射姑本想勸谏子烏謹慎,單想了又想,覺得路已至此君主必已能自行做出正确的決斷,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大夫請起。”子烏割斷強寇們身上繩子,攙扶權周臣子起身。

“王子……”這會兒權周之臣不知心裡想到多少事情,眼中噙淚,忽而撲通跪下,道,“我們幹這種勾當讓大商蒙羞了……”

子烏托着他的雙手,看見身前粗壯武夫滿臉淚水的樣子,不禁閉上眼睛,歎了口氣,良久才開口:“非是你們令大商蒙羞,而是大商沒能盡責庇護你們。”子烏再将權周之臣扶起。

權周臣子擦幹眼淚,問:“臣冒昧詢問,不知王子與諸位大夫接下來要去哪?”

子烏猶豫片刻,回道:“我們原定先去祝墟求見祖子,再過奴獐關前往建拔,如今恐怕還要再考慮。”

“權高為人不義,臣建議王子過了奴獐關可以直接問路前往耕女崮見我家太子,我們如今雖然落魄,但一定會竭盡全力支持王子大業。”

子烏并未說話,隻點頭。

“既然如此,臣等就此别過。”權周之臣向子烏作揖鞠躬。

“好,大夫一路走好。”

“隻是……”權周之臣道。

“隻是什麼?”子烏問。

“隻是還有一事未了!”權周之臣快語,猝不及防搶過子烏手中短劍,殷今職、嬴射姑、從籲慌忙擋在子烏身前,權周之臣卻猛然轉身将短劍投出,插進幸存商人胸膛。

“放肆!”子烏大怒,一把推開身前殷今職和嬴射姑,一腳踹在權周之臣身上,看着摔倒地上的匹夫子烏叱道,“你做什麼!”

權周之臣調整姿态跪在子烏面前,低聲道:“臣擅作主張不敢乞求王子恕罪,隻是今日之事如果傳出去,必定有損王子和家主的尊嚴。”

子烏将頭撇向一邊,一言不發,見王子烏神态,權周之臣繼續道:“臣犯此死罪,本該自刎于王子面前,隻是臣仍有命在身,先行告别,待助您與家主成就大業後,王子無論如何定罪,臣必伏地受刑。”

子烏仍不看他,權周之臣隻好默默起身示意同伴離開。

“等一等,”權周之臣已然背過身去,子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臣名為承,姬姓冉氏。”冉承轉身答,見子烏又複沉默,便恭謹行禮後,牽着商隊的馬匹離開了……

待該走的都走了,子烏瞧着一地屍體怅然——怅然又遠望,耳邊句池四條垂瀑嘩嘩流水聲,幫助子烏沖刷掉不久前在鹿越山上心神所蒙陰霾——在拾了些樹枝石塊草草将屍首埋葬後,子烏一行人此刻早出了鹿越山,并與終虧分别,正站在句池最前端,恰如人中指指尖位置。秋日下午的陽光與落葉同色,子烏左手自然搭在腰間劍柄上極目遠望,左邊殷今職用手梳理着馬匹的毛發,風自南向北揚起子烏衣袖,子烏便側頭看向北方,那正是自己與臣子們要去的方向。

“王子在想事情嗎?”嬴射姑穿着靛青色衣服,從水邊緩緩走來。

子烏回頭與嬴射姑對視一瞬,又繼續望向前方,“是。”子烏道。

“敢問您想的是什麼事。”

子烏并未立刻作答,許久開口:“我在想自旅途以來,我的言行舉止是否中正;我在想,我所作的每一個決定,是對是錯;我在想,我向你們所下的命令,或應後悔。”

“如果您是以黔首之位思索這些,可以寬容些,許多事非人力所能争取;如果您是以士大夫之位思索這些,憑借聖賢的教誨來取舍,您的才能一定能找到答案;如果您是以王者或者更高的位置來思索這些,這就不是我知道的了,恐怕這天下也隻有您自己能解除自己的疑惑。”

子烏看向嬴射姑,臉上雖然平靜,嬴射姑卻從神采中感到生機勃勃的笑容,“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去祖方吧,我們見見祖子,見見那裡的國人們。”子烏道,右手盲捋住馬缰繩。

“唯。”嬴射姑側身讓路道。

幾人在句池邑買來車輛後住了一夜,仰賴象原道路之坦蕩,次日隻半天便達祝墟,見到時任祖方國君祖甲。

祖方宮室内,子烏将糾集諸侯,讨伐叛賊,光複商室的意願告知祖子甲,祖子欣然應允,又對子烏将去拔方的旅程感到擔憂,告訴子烏這兩三年都不曾與拔方聯系,便提出祖方願派衛兵十五名,戰車五乘護送王子一行去烈方,子烏大喜,向祖子敬酒緻謝。

入夜,祖方國君惦記見面時提及的王子手上蛇傷,親自與祖方疾臣一道赴子烏下榻館舍看病。疾臣看過後卻搖頭表示已無外傷,蛇鱗瘢應該是一種詛咒,既然大夫嬴射姑借傩神之力都不能祛除,自己也無能為力。祖子聽言連夜将祖方太蔔召至館舍,太蔔嘗試用三四種方法解咒都無效果,即推測是三條妖蟒魂魄因肉身被殺的怨恨,附在子烏手中欲搶奪其身體。若果真如此,遷延太久,恐怕妖蟒魂魄已與王子手掌血肉相合,不過太蔔察看現在咒瘢似乎止住了,他覺得也許是王子神魂鎮住了妖蟒,如此相安無事,不管可能也沒什麼大礙。

子烏思忖片刻問,若是以後惡化了呢?太蔔道那隻能斷手了。

在祝墟休息兩天後,子烏向祖子甲辭别,祖子送王子等人至祝墟北門外一裡,臨别時,子烏告訴祖子在鹿越山遇見野豬殺人,托請祖子派人去收屍安葬,祖子應允。

與君别過,王子烏車隊向着奴獐關而去,馬車斾旗上懸挂的鈴铛随車颠簸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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