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要進入這些店鋪,必要有些信物才行,就好比你若想入賭莊,必要有一塊海石。”李寒庭言罷,怒氣又起,“這些店鋪明目張膽的做着暗地裡的生意,白潮鄉府邸府領不會不知道。”
莫夜寒頓了片刻,道:“你是覺得,這些店主背後的主子,與府邸主事沆瀣一氣?”
“自然如此。”李寒庭道,“若是隻有一兩間店鋪也還罷了,這些店鋪都聚集在一條街市上,絲毫不避諱。要說府邸主事不知曉此事,絕無可能。況且,若依律法,鄉城守衛需在城内護衛鄉民,每日按時巡視街市。可我們入城也有一日了,在街市上沒見到半個護城守衛。若不是有府邸的默許,護城守衛怎會如此輕慢公務?”
莫夜寒這一路所見,确如李寒庭所言,未見到半個守城護衛巡城。
“如此說來,護城統領與這事也脫不了幹系。”
李寒庭點頭,道:“這是我最擔心的事。”
他雖未來過白潮鄉,但這一路所見所聞,已讓他有了些判斷。
“隻是我覺得奇怪。我以往聽嚴禮他們提過,白潮鄉中府領沈河、護城統領樊維平、府戶姜堯,隻有樊維平堪稱可用。但看白潮鄉中守衛的樣子……”李寒庭歎息道,“人最善變,我雖也見過他,但到底不熟悉。”
“你見過樊大人?”
李寒庭點頭:“約莫一年前見過一次。雖然隻有遠遠一面,但我對此人觀感尚可。嚴禮也誇過他能幹的。我本來也相信他的判斷,可如今卻有些懷疑了。”言罷有些洩氣,“我從前隻知白潮鄉偏遠、治下不嚴,卻沒想到是如此景象。”說完此話,似有未盡之語,但卻沒有說出口。
他擡頭看了看滿天星鬥,算算時辰,對莫夜寒道:“我們還是先了結賭莊一事,再做打算。”
莫夜寒退出街市,避開人群擁擠的街道,尋着鄉城邊沿的小路,朝白海另一側走去。
白海海岸一線,七成砂石,三成暗礁。
“便是那裡了。”李寒庭指着遠處冒出頭的幾塊礁石,道,“煥章所說的賭莊入口。”
海水一下下拍在礁石之上,露出焦色的石體。光看那幾塊冒出石尖的礁石,莫夜寒很難想象那會是一座賭莊的入口。
但是據煥章所說,入夜後潮水退去,礁石便漸漸顯露。至子時,便會露出賭莊的入口。
“快了。”
李寒庭話音剛落,莫夜寒便覺得白海之水像是被什麼東西拖着急速離開岸邊,向着無盡黑暗中滑落而去。
很快的,原本隐藏在海水之下的巨大石體呈現在眼前,足有兩人高,看的李寒庭驚歎連連。
“人都道白海如淵,藏了不知多少未知,今日由這大石可見一斑。”
莫夜寒踏着白沙走過去,順着礁石延展到白沙之上的石體,幾步攀了上去。
将煥章贈予的那塊海石握在掌中,莫夜寒将拳附在礁石之上,細細擦過礁石上每一寸。
形狀崎岖的礁石自莫夜寒指縫間露出的石體,在礁石上發出斷斷續續的敲擊聲。
眼看快要走到礁石另一側,重新藏回背籃裡的李寒庭悶聲問道:“煥章說這裡的門位置多變。是不是要再往上些?”
莫夜寒順勢擡頭,卻沒見到上面有落腳的地方。
正思量,隻覺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抓住了手。她用力拽了拽,最終發現,是手掌中握着的海石一角卡在了礁石的縫隙中。
她輕輕松開拳,伸出另一隻手,想要将海石拔出來。
怎料海石旁的礁石之上,猛然出現一隻金色的眼睛,眼珠正直直看着她。而被卡主的海石旁邊的礁石,赫然動了動。
莫夜寒的身子驟然僵了一下。
背籃中的李寒庭見不到外界狀況,隻意識到莫夜寒半晌沒動,急忙問道:“發生何事了?”
“我們找到入口了。”莫夜寒的聲音不見絲毫波瀾,從他頭頂傳來。
莫夜寒松開那隻握着海石的手,眼見海石一點一點被礁石吞噬。而礁石之上的那隻眼睛,仍舊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片刻之後,海石從礁石之中被送了出來,掉到莫夜寒手上。
礁石上的金色眼睛忽然不見了。
莫夜寒身側的礁石上,赫然出現一道裂縫。那隻金色的眼睛重又出現在裂縫邊緣,眼球轉了轉,向縫隙之内偏了偏。
莫夜寒立刻明白過來,将那塊海石收入懷中,沖着那礁石之上的眼睛道:“多謝。”
她側過身,自那縫隙進入礁石之中,黑暗中看到前方模模糊糊一點燈光。
她掏出那張白色的面具戴在臉上,向着一點燈火徐步前行。
“我們進到賭坊之内了。”她輕聲說道。
背籃中的李寒庭雖然不能露臉,但也隐約覺得四周有光。
他透過背籃藤條之間的細小間縫朝外看了看,隻看到四周都是坑坑窪窪得石壁,周遭潮濕的很。
莫夜寒的腳步落在地面上,伴随着水花濺落的聲響,可見地面上并不幹燥。
“我還以為方才出了什麼事。”進了賭莊,李寒庭這下更不敢放松了。
“那應是看門的石龜。”莫夜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