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不要動。”
女子話音剛落,那觸角便纏上莫夜寒的左臂,在她臂上越收越緊。觸角尖端依次觸到她手中的月銀珠和腕上的密織草帶、陽玉,而後松開了她的手臂,退回了岩壁縫隙之中。
李寒庭認出那隻觸角是妖獸千足獸的。這種無骨妖獸生活在海中,身若圓盤而多足。其異能便是探寶,常能在海中獲取岩石或母貝種暗藏的寶物。
“看來客人帶的都是稀世珍寶。我想有這幾樣賭注便足夠了。”女子說着,輕輕擺了擺手,木足蛛将那條垂下的一足收了回去。
女子伸手指了指右側的那條石縫。言語中多了幾分客氣:“客人此次定要盡興才行。”
莫夜寒不再多言,徑直走向那扇“門”。
“門”後是長長的甬道,一眼望不到頭。
李寒庭才為了莫夜寒順利過關而松了口氣,如今見了這不見盡頭的通道,一顆心又揪了起來。
莫夜寒感覺到背籃中的狸獸躁動不安,反手在背籃上拍了拍。
李寒庭終于喘了口氣:“還好,順利過關。”言罷,有些好奇,“月銀珠、密草織帶和陽玉,每樣都是價值連城之物,三件加起來才剛湊夠賭注,不知道這是怎樣的賭局。”
莫夜寒方才隻想着先進賭莊再做打算,這賭局是随手指的。
“方才一路進來,你可看到什麼其他的路了嗎?”
“沒有。”李寒庭道,“這穴内沒有其他出口,想來也是,要做這種生意,必然要做好隐蔽。”
他與莫夜寒之前曾商議,進入賭莊後由李寒庭留意退路,以防萬一。如今看,要找一處逃生之路,比想象中要難。
“莫夜寒,小心些。這裡太過隐蔽,若有什麼事,要逃脫很難。”
“嗯。你跟緊我,千萬别露面。”莫夜寒腳下步子慢了下來,“前面好像有人聲。”
聽莫夜寒這麼一說,李寒庭屏息凝聽,果然聽到前方嘈雜的聲音漸漸近了。
莫夜寒走到通道盡頭,卻隻聽得見聲音而看不到有任何人。她伸手在石壁上摸了摸,石壁上一層黏膩的東西。
“别動。”
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的聲音叫停了莫夜寒。她環顧四周,而後擡頭望了望,都沒有見到人影。
“客人既然來了,便将信物交來吧。”
莫夜寒依言将海石掏出來,放在手掌心,托在身前。
黑暗之中,好似一條藤蔓樣的東西掠過她的手心,将海石取走。
“這賭局的規矩,想必客人知道。信物既收,概不奉還。”
話音甫落,莫夜寒面前赫然出現一條僅能通過一人的細縫,縫内有光透出來,喧嚣嘈雜的人生一下子将李寒庭的腦袋沖的生疼。
莫夜寒一步邁了進去,隻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李寒庭睜大眼睛,想要在背籃中看清門外究竟藏了什麼人,誰知身後的石縫瞬間消失了,吓得他一個機靈。随即,鼻中飄進一股異香。
“什麼味道。”李寒庭捂住了鼻子。這味道雖然不至于讓人厭惡,但不知為什麼,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莫夜寒也聞到這股香味,微皺起眉頭,深吸了幾口氣,想讓自己适應這氣味。片刻之後,這香氣漸漸消失了。
“奇怪了。”李寒庭嘟囔了一句,但并沒有太在意。
莫夜寒眨眨眼,因在黑暗中太久,她花了好一陣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面前是一個巨大的岩洞,足能容納上千人。石壁一側有巨大的石墩聳立,岩壁四周架着火把。而岩壁上,竟然被鑿出大大小小的穴室,用鐵欄圍住洞口。
李寒庭看的汗毛豎立,這大大小小的穴室,足有上百個,其中一些穴室之内囚有妖獸,或是掙紮、或是嘶吼,或是躁動不安的在狹小的穴室中來回行走。
而石穴地面上,眼前層層人群聚集在一起,帶着各異面具的人們手舞足蹈,或口中念念有詞,形容憔悴猶如行屍走肉,精神卻十分亢奮。有的人甚至雙眼充血,好似饑餓的野獸。
“上啊!”
随着不知什麼人的一聲吼叫,人群沸騰起來。
見所有人都盯着岩洞的中央,莫夜寒湊過去,見人群包圍之中,有一張大網将人群與中央一塊空地隔絕開來,而中央那塊空地,能容納百餘人。
網中有兩隻渾身傷痕的成年吻虎,目光兇狠,低吼着望着對方,身上的淡黃色皮毛已被沁成血色,傷口還留着血水。
其中一隻體型較小的吻虎,連虎牙都斷了一隻,此刻脖頸似乎已支撐不住頭顱,用吼聲震懾對方後,微垂着頭喘着粗氣。
這便是妖獸賭坊。
不僅莫夜寒心頭一顫,隻能透過背籃縫隙窺見些許情景的李寒庭,亦是看的心驚。
他知曉,黑暗之中從來藏污納垢,王朝中那些不得見光的地方,處處有他未曾設想過的場景悄悄上演。
隻是眼見如此血腥的畫面,他的心不能平靜。
莫夜寒默默看着眼前一切。瘋狂的人群與浴血的吻虎,本不相稱的兩幅圖畫如今卻出現在一處。這妖獸身上流着的血,刺激着圍觀人群,使人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