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行雲背上有傷,莫夜寒隻在離開白潮鄉時騎行,而後路程便改做步行。
李寒庭趴在虎背上,看着滿天星鬥直打瞌睡。按來時的路程算起來,還有一日多才能到最近的歇腳點。
自打出了白潮鄉鄉城,李寒庭一直悶悶不樂,又時常走神,有時好像想到了什麼惱人的事情,會突然伸出爪子抓抓自己的腦袋。
“在這裡歇歇吧。”莫夜寒讓行雲停了下來,找了處避開道路的地方休息。
李寒庭默不作聲。
“可是白潮鄉府邸中有什麼事不妥?”
聽莫夜寒如此問,李寒庭不由得壓低眉頭:“若是真有什麼事,說不定反倒是好事,最怕一潭死水,真叫人……”說着,又忍不住撓了撓頭。
聽了李寒庭所述,莫夜寒默然半晌。她雖不懂白潮鄉之事,但整座鄉城府邸找不到一個主事,顯然不正常。
“隻好回去讓嚴禮想想辦法了,如今我們還要應對來儀閣。”李寒庭自言自語,“總之,白潮鄉不整治一番怕是不行了,我也沒料到此處竟然如此混亂,之前朝廷派下來的巡守也不知是做什麼的……”
他斷斷續續說了許久才停了下來,似乎終于将心中所有的疑問都抛盡了。想到一旁一直安靜聽他念道的莫夜寒,他道:“抱歉,讓你聽我這些抱怨。”
莫夜寒搖搖頭:“有關心政事的王爺,我想這是幸事。”
這一句話說的李寒庭不好意思起來:“隻是個不能成事的閑散王爺罷了,不學無術。”
莫夜寒知曉,這是北冥王朝的百姓對安平王爺的評價,就連她起初也是這樣覺得。但一起經曆過這些事後,她早将這樣的評價抛到了腦後。
“王爺有心改?”她道。
李寒庭愣了一陣,見莫夜寒臉上帶笑,突然明白她在調侃自己,于是舒展眉頭:“哎,我是有這個心,但願不晚。”
經莫夜寒這玩笑一逗,李寒庭反倒輕松下來:“還是眼前事要緊。對了,你那珠串可收好了?”
“收好了。”莫夜寒知道李寒庭雖然看起來輕松了些,但昨夜一夜未曾休息,如今隻是強打精神,否則他不會察覺不到,同樣的問題他已問了不下四五遍。
“元冠的骨頭有毒,若是被他人買了去,怕不止用來裝飾這樣簡單。”莫夜寒道,“你是如此想的,所以才叫我買下來?”
“換了是你也會如此。”李寒庭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繼續道,“隻不過在店裡,你并不認得那是元冠的骨頭。”
“那商鋪裡面……”
“如我們之前所想,盡是些妖獸……殘骸。”
李寒庭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那些物件,看來光鮮華麗的物件,卻沾染着血腥,他實在不想細說。
這樣的賭莊,若是縱容它長久經營下去,不知會有多少妖獸遭到毒手。
想到賭莊,他又憶起些别的:“但願那小子能夠好好保重自己。”
李寒庭口中這人,自然是楚簡。
“這次也多虧他幫忙,我們才能知道靈鹿的削落。我看他本性尚可,并非無藥可救。隻可惜這次并不能将他一并帶出來。”
“總有那一日的。”莫夜寒道。
李寒庭的困意消退了些:“身為王爺,我不夠盡責。若能早些發現這樣的地方,或許……”他垂下頭,心中無故湧出許多舊事。
“來日方長。”莫夜寒一句話,讓李寒庭有些失神。
“論起無能為力,我也是一樣。”莫夜寒道,“若是有能力,便不會讓楚簡仍然留在賭莊之中。”
“這也并非你的責任,你……”
身下的行雲突然停止了前進,害他差點跌下來。
莫夜寒停下了腳步,月光依稀映在她臉上,有些落寂。
“這也不是你的錯。此次我們自身尚且兇吉難料。若強行帶他走,一旦暴露了,大家都沒有好結果。”
莫夜寒坐在地上,行雲靠了過去。
“他年紀尚輕,那裡不是他久待之地。”
莫夜寒未盡之語,李寒庭心中明了。
“我明白。”李寒庭道,“他心智尚不成熟,是非并不十分清楚……”說到此處,李寒庭有股無奈感,也覺得多說無益,索性不再言語。
“我和王爺都有未能盡心之事。”莫夜寒側過頭,看着虎背上的李寒庭,“但即便眼下無法解決,我也不會撒手不管,我想王爺也是如此想的。”
李寒庭突然間清醒了些,才發覺莫夜寒除了對楚簡之事惋惜之外,還有些别的情緒。
“原來是在安慰我?”他小聲念了一句。而後提高了聲音,“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