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給不給我塗?”
“不給!”
倆人互相瞪着,用眼神厮殺。
不過十秒,周青石率先破功,噗嗤一聲笑出來,“薛燼,你可真有意思!”
他一笑,薛燼也跟着笑了,一口白牙全露出來。
待周青石笑完了,薛燼接着問,“所以,請問才華橫溢的周老師,願意尊重薛藝術家的創新嗎?”
“……不願意!”
薛燼最後以一句“好吧,那就讓我們感謝刻薄的周老師。”結束了這場詭異的“藝術”糾紛。
給陶罐上完色,薛燼和周青石對着作品拍了幾張照,指導員便收走桌面上的陶藝拿去晾幹,大概要等十多天才能寄到小屋。
倆人又挑選了一些店裡現成的陶藝品,用報紙小心包裝好,然後再提到車上。
車是周青石用手機打的,他主動邀請薛燼拼車。
倆人都坐在後座,距離有些近,加上空間密閉,薛燼這才聞到了周青石噴的香水,非常淡,似乎是青桔混着烏龍茶的味道,剛才在陶藝店時偶爾能聞到,一陣有一陣無的,他當時以為是錯覺。
青桔、烏龍茶。
微酸又有點清苦。犯着困的薛燼聞着聞着竟然清醒了幾分。
不好聞……
薛燼突然有點想念裴行之的雪松香水和薰衣草車載香薰,品味真的太令他舒服了。
回到小屋時,已經是下午六點。
薛燼換完拖鞋,順手把陶藝品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正好看到了旁邊擱置的紙袋,好奇走近幾步,陸景和這時從廚房出來,見薛燼那樣,忍不住快步上前,把手裡的東西放到薛燼的眼前,打開蓋子。
“怎麼樣?好聞吧?”
“這可是我花了一下午做的,融合了所有的香料,絕對香到你骨子裡!”
薛燼當即眼前一黑。
一股濃郁的花香和果香茶香混雜着湧入鼻腔,仿佛玫瑰和茉莉在互扯對方的花瓣,烏龍茶綠茶和白茶掐着葉片在打架,蘋果綁架梨子要它幫忙榨橙子汁,關系混亂,搭配糟糕。
腦子一昏又一昏,薛燼的眼睛都被香薰蠟燭給熏辣了,睜都睜不開。
“你發什麼呆呢?”
“這麼喜歡我做的?要不然我送你得了。反正又不值錢——”
陸景和的聲音從背後飄來,薛燼掐着手心這才緩過神,連連後退幾大步,捏着鼻子用力擺手道:“離我遠點!”
陸景和這才看清楚薛燼的表情。
沒有贊賞,沒有渴望,沒有喜歡,隻有滿滿的厭惡和抗拒。
一顆激情澎湃的心徹底堕入無盡冰海。
為什麼?
薛燼就算上輩子與他關系再差,都不會拿這種眼神看他的……
他委屈,薛燼也委屈。
薛燼的鼻子遭老罪了。
直到上樓去洗手間洗了十幾遍鼻子,他還是感覺自己口腔裡、咽喉裡、肺泡裡都是玫瑰花茉莉花烏龍茶綠茶麝香絲絨李子混雜的粉末,就像是活生生吃了一大塊香薰蠟燭到胃裡面,連洗胃洗出來的酸水都是香到蜜蜂吸一口都能快樂升天的。
洗到鼻子都嗆了好幾口水,薛燼才勉強停止自虐,躺到床上調整狀态。
他把手背蓋到眼睛上,這才後知後覺,剛才樓下陸景和的表情有點古怪,似乎在委屈和難過。
不是……他難過什麼?!
薛燼換了一隻手蓋到眼睛上,他的鼻子都被陸景和弄的嗅覺和味覺齊齊罷工!
緩了片刻,他的憤怒才漸漸消退,理智終于歸位,他坐起身準備下樓跟陸景和解釋原因。
不料。剛準備打開門,門就被從外面推進來了,是剛從蛋糕店回來的裴行之,外套上還有股淺淡的巧克力和黃油味道。其實制作蛋糕前,他已經将外套提前放到烘焙間外,但還是難免沾了點。
裴行之下意識問:“你這麼早?”
“對。”薛燼心裡有事,所以隻是匆匆跟他點了下頭,然後就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梯。
得找陸景和解釋,晚了就說不清了,越解釋越像欲蓋彌彰。
誤會不能隔夜!
他不知道的是,裴行之看着他的背影,看了許久,平靜的綠色瞳眸裡掀起一陣一陣的洶湧浪潮。
回來就對他視若無睹,還當着他的面和主動找其他人說話。
好啊,可真是太好了!
第一次得到了四票。心,不會又飄了吧?
樓下。
薛燼問周青石是否看到陸景和,得到否的答案後,自己又在客廳、廚房、雜物間和院子裡都逛了一圈,絲毫沒有看見陸景和的半絲影子,想了想,便從冰箱裡取出兩聽汽水,上二樓,咚咚扣響陸景和卧室的房門。
開門的是溫叙言。
他乍一看到薛燼,瞳孔緊縮,薛燼那一刻還以為自己變身成了什麼怪物——他問:“陸景和在嗎?”
“……在的,你進來吧。”
薛燼走進房間,看到正戴着包耳耳機的陸景和,目不轉睛地打着遊戲,修長的手指在電競鍵盤上極速敲打,聲音很大,電腦屏幕上的像素小人急上急下地躍過各種障礙物。
“陸教練?”
薛燼走到陸景和身後忽然出聲,把對方吓得手一抖,像素小人立刻掉進食人花的嘴裡碎成粉末,GAMEOVER的字幕浮起,陸景和卻沒有一絲不耐,眼底都是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