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筆直的寫字樓底,車水馬龍,人聲嘈雜。
若乘着電梯一路直達最貼近碧藍天幕的樓層,整個世界卻像是被人調成了靜音一般肅穆冷冽,似乎整個總裁辦公室裡連喝咖啡都必須注意控制分貝。
小劉正在用筆電認真審查核對文檔,直到一個被列為重點關注對象的人給他發了一條新的消息,他不得不放下手頭的工作趕緊起身。
門從外被敲響,裴行之思緒被突然打斷,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上午十點三十分,想了片刻便面色冷靜地理了下手裡翻閱的文件。
“進。”
劉秘端着平闆走進,“裴總,齊制片那裡傳來新消息了,您要看一下嗎?”
看到裴行之平淡地點了下頭,他把平闆遞了上去,“上面是各位嘉賓在心跳APP上給薛老師私發的消息,有周青石老師發的十五條,宋錦年老師發的三條,包括了兩張照片,還有桑渝白老師……他比較難以捉摸,發了三條,又在一分鐘内撤回了那三條。但所有的消息記錄,都會在節目組後台那裡保存,也會作為影片剪輯的素材組成部分,所以必須謹慎把關。聊天記錄都在這,您可以先過目一下。齊制片有些擔心……這些人會不會對薛老師不利。”
“行,你把齊弘遠的反饋内容整理一下,我十一點離開公司前要。”
裴行之點點頭,修長的手指在電子屏幕上劃了幾下,平闆上清晰地羅列了幾份記錄。看到周青石那他立刻皺了下眉,但是因為薛燼目前對周青石明顯的抗拒,他不算特别擔憂。
但當看到宋錦年那他忍不住咬緊了後槽牙,大早上的就在那秀存在感分享日常,賊心很大啊,俨然就是在複刻他上一世和薛燼的相處路線。
是的,不止薛燼聞出了宋錦年身上的香水味,裴行之也聞出了,而且他不隻聞出了味道,還比薛燼多聞出了一層深意——
宋錦年在模仿他。
在薛燼眼裡,這款香水可能隻是因為不錯的名氣或者高雅的風味被宋錦年選擇。
但其實,宋錦年選擇的是,他。
裴行之擰着眉頭仔細回憶他們上一世從相知到加深彼此了解的曆程,差不多就是:分享日常,聊天談心,海灘散步,半夜興起穿着薄外套跑去礁石灘等待海上日出,偶爾一起跑步健身。
想來,宋錦年上輩子聽說到、學習到了多少,這輩子就要原模原樣地做到多少。
想想就惡心。
雖然裴行之心裡門清薛燼不會被這種漏洞百出又拙劣刻意的模仿給打動到,但是一想到有人在完全複刻自己的行為去勾引薛燼,就已經足夠讓他惱火的恨不得再把宋錦年摁進沙灘裡打一次。
看來上一次打在不明顯的身體部位上的傷,還是下手太輕了。如果再有下一次,他必須一拳打到臉上!
桑渝白:你早上什麼時候起床吃飯?我跟你一起,昨天晚上正好買多了面包,我吃不完,随便送你幾個吧。
該消息已撤回。
桑渝白:你什麼時候出門?我家司機說今天車壞了,運氣真爛,煩死了,所以我今天隻能跟你一起坐地鐵去公司了。
該消息已撤回。
桑渝白:你看到我之前發了兩條消息了嗎?那都是誤觸,什麼意思都沒有,你可别多想。
該消息已撤回。
裴行之扣着手機冷冷地看向落地窗外鏡面耀眼如灼的寫字樓,指尖用力到發白。
誤觸?
說實話,這幾個人裡,他唯一覺得有競争力并且放進眼裡的就是這個桑渝白了。
高中同學,一年室友,在班級裡面是衆所周知的關系好的朋友,一回國就故意扯了個生日的幌子(對,已經提前查過了,桑渝白的生日不是那一天),裴行之怎麼可能放心得下這種在各大影視劇裡最被觀衆意難平的“别扭傲嬌”人設呢?
況且,他還記得,薛燼在高中時期心理似乎有過一個神秘的白月光,也許現在确實不喜歡了,但曾經喜歡過這件事情還是讓裴行之非常的在意,猶如被魚刺紮過的喉嚨,雖然早已取出,但被紮過的軟肉無論愈合與否都會記得那份痛苦。
記得,就是最無法估量的危險。
十一點,從外表到内部都極其高端的黑色豪車從高樓林立的市區裡駛了出來,踏上高速公路,飛速地開往依山傍水的郊區别墅群。
車裡,副駕駛座上的小劉将整理好的文檔發到了裴行之的工工作平闆裡,裴行之點開,短短幾行字愣是讓他琢磨了三十多分鐘的路程。
齊弘遠擔憂:
第一點,周青石精神狀态不穩定,似乎受到了外部的指引或者發生了某些心理支撐的崩塌。
第二點,沈文溪的解約合同無法得到本人的簽訂,沈家那邊隻同意暫時軟禁沈文溪,别的,一概不聽。
第三點,宋錦年似乎在私下開展了什麼秘密行動。
沉默良久,裴行之放下平闆仰頭靠在後座上閉了閉眼。
這些擔憂,他未嘗不知道。
有些情緒最煩躁的時候,他甚至想直接叫上蕭如玉拽着薛燼沖到ROMA裡攤牌,好好清算清算,這麼多年都沒機會算清楚的爛賬!
比如,為什麼當年他倆在一起的時候,薛燼說自己從未去過酒吧?
他根本不在意薛燼去沒去過,發生了就發生了,沒發生就沒發生,承認一句去過,有那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