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約會日。
距離最終日還有一天,因此,今天也正巧是《心跳的信号》最後一次嘉賓約會。
一切的一切,無論暧昧與否,疏離與否,動搖與否,深情與否,三十日裡所有的感情糾葛與沉淪都将迎來落幕——這是嘉賓們期待的,也更是幾億觀衆等到已久的。
王導很重視,所以在擇人拉線時極為慎重,每個方案都是交由策劃組和投資組反複過目才敲定的。
桑渝白不知道這次簡簡單單的約會裡頭居然有這麼多彎彎繞繞,他隻知道自己在看到APP裡的通知時差點把手機給摔魚缸裡,喂薛燼帶回來的小金魚了。
期待已久!
那一日,桑渝白早早就起床對着鏡子打理自己,挑衣服,選鞋子,抓發型,順便塗點粉底液遮一下眼底有些青紫的黑眼圈,但沒想到上了整整一泵還是壓不下,不小心塗多了還顯得整個膚色白得特别詭異,想想薛燼見到以後不知道會怎麼笑他,最後不得不又去浴室裡卸了再重新化。
麻煩,真麻煩!
要是不用面對那十幾個亂七八糟的鏡頭和幾百萬的觀衆,他一個大少爺何必淪落到這種地步?
但轉頭一想。
他要是不上這個節目,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名正言順光面堂皇的機會去約薛燼單獨出來呢?
哎,真是拿薛燼沒辦法。
桑渝白又打開手機,第六十七次地确認心跳APP上約會對象的名字。
出門前,他看着落地鏡裡一身深紅色寬大T恤和黑色長褲的身影,較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到門前,突然又退後幾步,回到鏡子前又整了整額前的碎發和衣領的位置,這才放心地離開房間。
薛燼平時喜歡穿藍色——而且他那張藍色襯衫的照片确實好看到火爆出圈——他想,無論今天薛燼穿不穿藍色,肯定會有一些“熱心”的觀衆把他和薛燼搭在一塊剪點視頻或者p個圖什麼的。
桑渝白覺得,他的初心很簡單。
他參加這個節目,隻是為了能和薛燼修複友誼,順便……散散心玩點遊戲而已。
裡面的原因很多。
一呢,是他覺得他現在和薛燼分别太久了,一上來就整得跟高中那會兒沒長腦子的傻子絞盡腦汁攀關系的樣子很蠢,他不屑。二呢,他說服他媽他來參加綜藝的原因是他已經放下薛燼了,參加綜藝隻是為了接觸溫家、沈家,還有裴家的繼承人。
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他根本不相信薛燼會喜歡上這裡面的人。
薛燼,初看看似溫和極易相處,但接觸久了就會發現他的戒備心極重,看中友情,缺乏對愛情的感知與信任——以前幾個好朋友約着一起看電影時他就發現了,薛燼是個異類。
而培養感情,降低戒備心和距離感,是需要長時間積累的,短短一個月,誰能做到?
呵。
驅車到了目的地,臨海市的海洋館,桑渝白拿着手機邊導航邊走,眼看着APP提醒距離隻有10米時,他心髒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胸口砸到讓他感覺自己好長一段時間裡都喘不上氣——然後成為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在和暗戀的人約會前因為心跳過快而猝死的倒黴鬼。
還好,沒死。
但也,三分之一死了。
薛燼不知道提前了多少時間到的,桑渝白走近咖啡店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裡卻依舊光芒萬丈的人。
他穿着身寬大的黑色連帽衛衣坐在白色的藤椅裡,衣領拉的很高,恰好遮到下巴,流暢的下颚線就這麼繃到這停了,長長的眼睫微垂,似乎在看桌面上的手機,側着身,修長的手指捏在白瓷杯柄上,一束光從精緻的小窗戶裡打過來,恰好照在薛燼的指尖,像是在擁抱,也像是……在親吻造物主的偏愛之人。
桑渝白被沖擊得大腦發麻,直愣愣地呆在玻璃門邊沒有動彈。
沒人知道,他現在有多震驚。大腦就像被幾千枚核彈攻擊後的廢墟,也像被幾萬列重型火車轟鳴而過,一片荒蕪,一片恐慌——薛燼這身衣服,和他們高中決裂那次時的那身,一模一樣!!!
他要瘋了!!
他要瘋了!!
瘋了!!
他當年,就是親手打了這樣的一個人嗎?兩次,還是整整兩次?!
薛燼突然像是有預感似的擡起頭看了過來,然後伸出手朝他笑着揮了揮。
時間在那一刻停止了。
耳邊的喧嘩聲卻依舊。
朦胧的光影模糊了薛燼臉上的五官棱角,桑渝白刹那間,仿佛看到了那個滿身書卷氣稚氣尚存的男孩坐在鬧哄哄的教室裡,身邊圍了一圈人——他總是那樣兒,看似在聽其實已經在走神了,直到和教室門口跑腿跑得快遞死手裡還拎着一袋冰汽水的蕭如玉對上視線——然後就會立刻笑着揮揮手。
桑渝白就站在門口擦黑闆,看着蕭如玉故作生氣闆起臉地走了過去,等到薛燼随口幾句誇贊又很快地恢複死皮賴臉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