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開端是貧窮的農家兒女們相遇,相似的出身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使這對年輕人從相識走向了相知、相愛、相伴。
伽場夫妻是這個小山村裡最勤勞的人,他們起早貪黑,笃信能靠雙手緻富。生活雖然困苦但也算是有滋有味,于是财富如滴水之泉、積少成多。和大多數賺了錢就拿去喝酒、賭博的村民不一樣,他們蓋起了這個窮鄉僻壤裡第一棟兩層木屋。
在這個時候伽場太太也懷孕了,好事成雙,她誕下了一對健康聰慧的雙胞胎女兒。哪怕他們隻是生活在一個不知名村莊裡,哪怕隻是像全天下大多數人類一樣生育繁衍,伽場夫妻依然覺得這一刻他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如果這是童話故事,下一步也許是别的王國裡的王子愛上了農戶美麗善良的女兒,于是他們一朝實現了階級跨越……很可惜,現實不是童話。
幸福落在他人眼裡是刺目的;
财富攢在弱者手裡是待宰的羔羊;
善良對某些人來說反而是軟弱可欺。
越是閉塞落後的地方越是人情社會,不知從何時起流言蜚語傳遍了這個小村莊,每一雙看向他們的眼睛裡都是猜忌和嫌惡,伽場一家被整個村莊的人孤立排擠了。惶然無助的他們雖然也嘗試過讨好,但這不過是喂大了貪婪無恥之徒的胃口,也許送點小恩小惠能換取一日甯靜,但隻要停下一切便會卷土重來。
漂亮的玻璃花窗被小石頭砸碎,新修的木門被刻滿污言穢語,沒有孩童願意跟他們的女兒一起玩耍……伽場夫妻隻好更加辛苦地賺錢期盼有一天能逃離這個地方,但他們還是低估了人性幽微。
某一天丈夫深夜回家卻發現妻子在他們房中上吊,兩個年幼的女兒啼哭不止。自己堅強的妻子怎麼會無端自殺呢?但村中無一人回答他的悲憤的質問,個個都不耐煩地關上大門……或許在他們看來“被動”死了個人也不算什麼,誰都以為殉情隻是古老的傳說。
一夕之間伽場家隻剩下那對年幼的雙胞胎女兒,也就是從此開始怪事頻頻發生——莫名其妙、如影随形的被注視感,淘洗衣物的井水裡浮現了蒼白的臉,再然後是那幾個嘴碎手賤的人相繼吊死在自己屋裡……
驚恐化為暴戾,惴惴不安的村民把矛頭對準了無辜的稚童,而已然死去的伽場夫妻即使化作咒靈也無法保護自己的女兒,現如今,村民們還用從他們家搜刮出來的錢财請來了咒術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找到兩層木屋裡的夏油傑用右手大拇指按壓着眉心,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兩個骨瘦嶙峋的小孩依偎蜷縮在一起,她們眼中滿是警惕和畏懼,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讓奈娜瞠目結舌。
伽場以前的家成了雙胞胎的牢籠。
“就是這兩個丫頭搞的鬼!三番四次用不可思議的力量襲擊村民,我們隻好把她們關押在此處……”
“不是。”夏油傑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奈娜卻莫名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般暗藏的怒意,她下意識側目看他,手指不自覺收緊,将他的手牢牢攥在掌心。
“多少人因為她們無端上吊啊!這鍋裡面還熱着飯呢轉頭就挂到梁上去了……”
“那是因為——”
“閉嘴!兩個小畜生,早在襁褓裡的時候就應該一瓢開水淹死你們,還有你們的爸媽也是個禍害!”
【沒事了…沒事了……】咒靈的聲音字字泣血。奈娜從未聽過如此哀戚的哭嚎,仿佛頹唐無力的父母在撫慰兒女。比妖魔鬼怪更可怖的是人心。
“各位”可他竟像發自内心般露出笑顔“我們到外面去聊一聊吧?”
“…等等,傑!”強烈的心慌淹沒了奈娜,她想也不想地抱住他,卻被蠻橫的力量拖着走了幾步,殺意宛如閃着寒芒的利刃般鋒利駭人——他是真的想殺了他們,她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夏油傑已經到了崩壞的邊緣。
“傑!冷靜一點!”奈娜反手擲出個結界隔開衆人,她焦急地繞至他身前用手抵住他的胸口“不要這樣,讓這些人付出代價的方式有很多,不要…不要髒了你的手。”
“殺了他們就真的回不去了!”
而回應她的隻有長久的沉默,夏油傑低着頭,眼眸中空無一物。燭光把他的身影打成兩條長長的影子。奈娜眉毛擰作一團、咬了咬唇又道:
“把他們殺了除了洩憤也沒有意義。”
“有意義,也有大義。”他忽然開口“一直以來我都想得太天真了,咒術師和非咒術師天然不同,一群連咒力都無法自控的猴子卻對我們居高臨下、指手畫腳,甚至将未成年的孩子虐待如斯,你難道不會感到憤怒嗎?”
“我當然會!我也知道那群人死不足惜,可是…可不管是咒術師還是非咒術師都是人類,人本性就是醜惡的、貪婪、虛榮、慕強……殺了他們之後呢?逃亡天涯嗎?…這個世界不存在烏托邦,到時候你要想回頭可來不及了!”
“沒關系”夏油傑上前一步,聲音低沉“你就看着吧,我已經決定了今後要走的路了。”
這個瘋子!奈娜咬牙切齒地怒喊:“别自作主張了!我可不跟你一起叛逃!!”
夏油傑的腳步忽而一頓,她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死拽着他的衣襟不松手“我可以跟你攜手把這群愚昧的村民都狠揍一頓;也可以和你一起撫育那對雙胞胎;不僅是我,悟、硝子甚至七海和灰原都會樂意幫你,但唯獨不能看着你自甘堕落、滑向深淵!”
“……”
奈娜用雙手捧住傑的臉,祈求他能聽進去“傑,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吧?我不是一個博愛無私的人,我把自己放在第一位,隻想拯救偏愛的人……我救不了所有人,至少别讓我失去你。”最後那句話輕如蚊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