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試煉裡所有的饑餓,困倦,傷痛,都會直接反應到這具參與試煉的軀體上,跟真實生活在此地沒有差異,所以考察行程第二日上午,疲憊的衆人都起得很晚。直到有人來叫他們吃午飯,說是村長有請,他們才陸陸續續醒來。
在吊腳樓院子外集合的考察團,休息了一整晚之後,不僅沒有精神狀态變好,反倒越發萎靡了。
金恩琪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抱怨道:“昨天被那老頭糾纏搞得我做噩夢,幾個長得極為恐怖的東西圍在床邊低頭看我。好在團長來尋我,把我從夢裡拉出來,那些鬼才沒有上床。簡直要吓死人,這破地方!”
“團長肯定是被樓下吵鬧聲吵醒了,才過去找你的。”白嬌不相信白團長是半夜會偷偷溜進女生房間的人:“我也聽到了,你屋裡好多人說話,好像聚會一樣。”
金恩琪的臉色白了白,瞪她一眼:“你可不要瞎說!”
白嬌立刻縮到白子原身後,小聲嘟囔:“就是聽到了嘛……”
白子原沒有對兩人的拌嘴表态,倒是一直盯着站在離他最遠的王超。
“他這一晚上有什麼異樣嗎,張教授?”
随着他的視線,其他人也跟着看了過去。
隻見王超雙手插兜站在那裡,神色輕松地哼着小曲兒,居然自然而然地戴着那個鬼面。如果不是衣着和身型很熟悉,簡直讓人懷疑這到底是誰。
張齊明沒好氣地說道:“半夜這小子說起夜去廁所,去了好長時間才回來,我一直等,差點就去找他了。結果早上一問,人家還撒謊說自己根本沒出去!”
“他昨天一直戴着面具?”白子原問道。
向天歌說道:“在那場白事時他戴上了一會兒,後來摘下來了。”
“今天早上他就戴着出門了。不知道有什麼寶貴的。”張齊明有些後悔。
不會跟王超住在一張床上,是個極為兇險的決定吧?
不管怎樣,當務之急還是去村長的家裡。在村子裡,村長是一村之主,必須格外給予重視。
村長正是穆家家主,穆貴春的爹。昨日白事辦理是穆家的偏院,他們今天要去的地方則是穆家主院。
他們進了屋子,才真正見識到大戶的吊腳樓内設是何等講究。
吊腳樓内四排扇三間屋的結構光照極佳,有豁然開朗之意。中間為堂屋,左右兩邊饒間,作居住、做飯之用。饒間以中柱為界分為兩半,前面作火炕,後面作卧室。
中柱又直又長,柱礎挖空,放置了淡雅的熏香驅蚊蟲,看得出主人對居室環境要求很高。除此外,每棟房屋都隔有封火牆,并一緻地安裝有鳌頭,美學實用兼具。
向窗外望去,吊腳樓一側臨崖近水,景色宜人,登上宛若空中樓閣,雕梁畫棟,檐角高翹,石級盤繞,似伸手即能觸及天空。
相比之下,考察團所住的吊腳樓不可謂不寒酸。
穆貴春正在一扇房門前等候。他刻意避開直視他們,推開房門,站在一旁微微欠身行禮。
“各位請進。”
許是在父親面前的緣故,穆貴春向來飛揚的神色收斂了很多,努力想要表現得像是一位沉穩可靠的繼任人。
白子原跟在隊伍最尾,與穆貴春擦肩而過時,聽見他低聲說道:“不要吃肉。”
白子原目不斜視,跨過門檻進了屋内。
内部空間很是寬闊,似乎是專門用來待客的廳堂。看得出村長是一個頗為傳統的人,還保存着過去“坐皆蹲居”的古俗。屋内正中沒有高桌,而是擺放了一張很長的矮腳幾案,案邊圍繞着一圈七個原始木凳,正是為他們準備的。
桌子上擺放着琳琅滿目的菜肴。碗筷都是用筍制作的,杯子則是竹筒,中間有一個大木盆盛着湯菜,十分有民俗色彩。
幾案後方擺着一面甚寬甚高的厚重雕花屏風,上畫着怪山嶙峋的山水墨畫,崖邊簇着的吊腳樓村莊,頗有幾分長壽村的寫實之風,彰顯了主人不俗的品味。
在雕花屏風前,幾案的最遠端,坐着一個模樣普通的中年人,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中年人見到他們,立刻快步從桌旁站起,滿臉堆起笑容,臉上湧起的褶子幾乎能夾死蒼蠅。
“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中年人說着話,探究的目光掃視一周,熱情地一把握住了張齊明的手。
“考察團一路來到我們村子不容易,這是指導我們科學發展啊!快請坐快請坐!”同時他還不忘給其他人陪笑,并特意對白子原說道:“導遊也辛苦了,一同坐下好好吃頓飯吧。”
“好的。”白子原從善如流地收起了導遊旗。
他不着痕迹地掃過中年人的外貌特征,同時餘光掠過白嬌,隻見她挂着小心翼翼的神情,有些緊張,并無别的情緒。
她真的沒有翻看過那本相冊?
白子原的視線再次回到中年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