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風前腳剛邁進靈犀閣,兩道人影便疾速閃了過來。
“好小子,總算逮着你了!”搖琴和封羽緊緊挾住他胳膊,生怕他跑了一般。
玉清風略有些無語地看了眼二人,道:“别告訴我,七聲鐘是為了騙我回崇吾。”
搖琴一聽,面露忿忿之色:“說什麼呢!我和封羽是那樣的人?”
玉清風:“......”
“行了,還是趕緊說正事兒!”封羽放下挾住他的手,一臉正色,“師父大人不見了。”
靜室之内,三人盤坐在地,看着案上放着的掌門金印和仙盟首印。
“師父走之前,沒說什麼?”玉清風問。
封羽道:“他消失前正和文征長老下棋。當時那局棋已下了七日七夜,最後師父以半子險勝,然後說了一句‘我等今日,已等得太久了’。文征長老以為他在說棋局,結果更衣回來後,師父便不見了,棋盤上還放着這兩枚印章。”
搖琴亦補充道:“我們已尋遍崇吾各個角落,都未見他身影。現下已等了仨月,也未見他回來,這才敲鐘引你歸山。”
玉清風盯着眼前的青印與金印,又問:“那這段日子,師父可有何異常?崇吾有無何事發生?”
搖琴和封羽各自回想片刻,搖了搖頭。
“他還能有啥事兒?不是喝酒就是下棋,門内之事如今都交給各位長老打理,我和封羽這些年也是一點沒閑。若非你閉關,你也跑不了。”
玉清風此刻眉梢跳了跳,似覺察出了什麼:“那師兄師姐召我回來,所為何事?”
搖琴聽他這樣說,突然拍了下桌子,呵斥道:“師父大人不見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難道不該回來嗎?”
封羽立馬附和:“就是!師父平日裡真是白疼你了!”
一唱一和,煞有介事。
如了剛不見時,崇吾門内也曾擔心他是否出了什麼事。可一想,他雖是一派創始人兼掌門,卻與人無争,最是和氣不過。在這世間既無仇敵,也無宿怨,就是個清心少欲的老神仙。他離開前又留下了印章,想來應是有所打算才會如此。
而玉清風也知,師父是個活了幾萬年的上神,創立崇吾卻不過兩千多年。他與師兄師姐先後化為人形,跟着他修煉至今,這段時日于他師父而言隻是倏忽一瞬。也許,他還有别的事情等着去做。
玉清風看着裝模作樣的二人,面不改色問:“就這麼簡單?”
搖琴和封羽對視一眼,這才嘻嘻笑道:“自然還有最要緊的。師父往日有言,下任掌門會從我們三人中選。四大長老也找我倆商議過,崇吾不可一日無主。他既留下了兩枚印章,想來便是要我們自行抉擇,挑選新任掌門。我與封羽都認為,師弟便是最佳人選。”
果然狐狸尾巴藏不住,鋪墊了許久,總算說到了正題上。
搖琴和封羽平日裡最是懶散,如了上神在時便常對他倆吹胡子瞪眼,罵其“朽木不可雕”。而當掌門看似風光,實際要處理諸多門派事務,再加仙盟之首的身份在,更是分身乏術。這還是在崇吾淡泊無争的情況下。所以二人自不願挑這擔子。
玉清風看穿了他倆心思,此刻淡淡道:“崇吾向來以長者為尊,尊者為先。再怎樣,也輪不到我。”
封羽聞言,立馬換了陣營,看向搖琴:“那便隻能是師姐了。”
搖琴狠狠拍他一掌:“過河拆橋啊你!”
她又道:“若論尊長,四大長老哪個不比我合适?可他四人說了,概不參與此事,掌門必得從我們三人中選。師弟雖最年幼,卻最快飛升,道行最高。不說其餘六大仙門,連俊曦都不一定是你對手。師姐我去年好不容易才飛仙,挨了那道天雷,身子骨還沒好利索呢,當不得這掌門。”
她邊說邊躺倒在地,做出一副有氣無力模樣。
玉清風未接話,看向了封羽。
“看我幹嘛?”封羽方才還作壁上觀,此刻見火似要燒及自身,立馬激靈道,“不管論長幼還是論道行,都輪不到我。我就是個千年老二,掌門之位你倆看着辦便是!”
他說完,也和搖琴一樣躺倒在地,露出事不關己樣。
玉清風算是看明白了,死皮賴臉也好曉以利害也罷,這二人是鐵了心要尥蹶子。
他心中對當掌門雖算不上抵觸,但亦無多少興緻,且此事發生太過突然,再加事有蹊跷,他并不願早早便做決定。
“師父離開才幾個月,還是再等等看吧,興許他會回來也未可知。”
賴在地上的兩條鹹魚一聽,打挺般站起了身:“行,那便改日再議吧。不過師弟,我們都看好你哦!”
倆人邊朝玉清風擠眉弄眼邊出了靜室。
随後幾個月裡,崇吾又擴大了搜尋範圍,聯系了各大仙門,也與天界打了招呼,請其幫忙留意。可如了上神依舊音訊全無。
而這幾個月裡,搖琴和封羽都心有靈犀地裝起了死。門内若有事找其一同商議,皆被二人借故推給了玉清風。搖琴更是大搖大擺在長音宮内煉丹化符,搞些邪魔外道之物,完全沒有正派大弟子該有的樣子。四大長老沒少蛐蛐她。
今日,四大長老又召集諸人,欲再商讨新任掌門一事,二人又未現身。
“這可如何是好啊......”文征長老撚着本就不多的胡須,眉也擰成了麻花。
“此事不宜再拖。搖琴和封羽行事不端,不宜當選為掌門。清風,你應擔起責任來。”素秋長老快口直腸,此刻亦毫不諱言。
“哼!這倆混賬東西,如了在時倒還知道收斂,他一走,這尾巴都快翹上天了!”居間長老脾氣火爆,更是開口罵道。
“現下仙門之間,已有不少閑言碎語。說如了既留下了青印,那仙盟之首的位置也應讓出來,而非被崇吾繼續霸占。若我們再不有所回應,恐怕難安人心啊。”慧生長老老成持重,此刻亦喻以利害。
在座各位執事,紛紛附和四大長老之言,贊成玉清風接任掌門一職。
玉清風自然知道,搖琴和封羽此間回避之舉皆為故意,不過是為了逃避掌門之位。隻是現下師父仍無音訊,若拖延下去确對崇吾不利。
“清風,掌門之位隻有你能勝任,切莫再猶豫了。”
“是啊,清風君,如了上神在時,也說過你是最适合當掌門的人。現下時機已到,你應當肩負起責任!”
“清風君,你便答應了吧!”
勸谏聲不絕于耳。玉清風凝思片刻,最後站起了身:
“幸得諸位重托,清風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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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寒君離開去往北境,竟已過去了六個多月。此間赤妩多次來犯魔族邊境,雙方打得有來有回。雖魔族暫占上風,可情勢依舊不明朗,他與君非夜便暫未回過魔殿。
這段時日,璇烏平日裡照常跟着國師樓空進修學習,閑時便自己練功,倒也不得多少空閑。隻是寒君不在,少了人陪她玩鬧,不免也有些孤孤零零的感覺。
今日,樓空又随母尊去了南境,要過幾日才回,她便多了許多時間出來,實在百無聊賴。
“不知石頭君出洞了嗎......”她忽然想起玉清風,喃喃自語。算了算,距上次見面竟已快一年光景。
她拿出傳音螺,對着那頭輕聲喊話:“石頭君,你閉關如何了?”
第一日,沒有回音。
第二日,也沒有回音。
第三日,依舊沒有回音。
怎麼回事?石頭君不會出事了吧?還是說......傳音螺壞了?
她不禁擔憂起來,在想是否要飛去他閉關的山洞看看,卻又怕擾了他清修。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按耐不住,化了身往崇吾飛去。
隻是待她飛落于山洞中時,哪裡還有那人的影子?空蕩蕩的洞穴裡,隻餘下了長生醉,和石台上的傳音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