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沉眠霎時回神，扭頭看着他，神色清明，瞳仁平靜，又帶着距離感。

章複池的心狠狠縮了一下，他此時顯得無措，半張着口讷讷道：“你的手還疼嗎？”

沒有問剛才的事，而是詢問她的手還疼不疼。

俞沉眠視線慢慢聚焦在他臉上，覺得他這樣耀眼的人，怎麼會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一個騙他的人身上。

這個想法閃過，她才緩慢搖頭，示意她不疼。

章複池點頭，又繼續說：“剛剛那兩個人是受薛照顔指使，你放心，經過此事，我不會讓她再來擾亂你的生活。”

章複池并沒将畫像的事說出，涉及她的身份，他不敢告訴俞沉眠，他早已知曉。

俞沉眠眨了眨眼，看着他良久，仿佛要将他刻在腦子裡一般，他如今小心翼翼的神态，是怕她嫌麻煩嗎？怕她心存不滿嗎？

俞沉眠并不知道薛照顔此舉何意，或許是為報那日橋廊之仇。

可現在她似乎接受了章複池，她想擁有章複池，若有一天章複池離她而去，她……她或許很傷心。

念及此，她蓦地想和章複池說清楚。

這一日，也許是被沖昏了頭，向來理智的她竟拉着章複池去了書錦齋。

章複池一臉莫名其妙，卻跟上她的腳步。

俞沉眠許久沒有如此瘋狂了。

雅安閣，俞沉眠氣喘籲籲擡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她壓住自己的心跳，問他：“你為什麼相信我沒有蒙騙崔芹香？”

章複池以為她是感動他毫無保留的信任，章複池笑了笑，道：“我相信你，還需要理由嗎？”

俞沉眠想聽的并不是這個。

她始終盯着他，不滿意這個答案，相信一個人當然需要理由，或許俞沉眠是想讓他揭開她的身份，如此她才有理由與他親近。

章複池見她不說話，眼底閃過莫名情緒，轉眼晦暗難明，道：“那麼，是因為我……我對你的情誼深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吧。”

情誼，這個範圍并不小，愛情，友情都可以。

俞沉眠眼睫輕顫，眸子頓時泛起異樣的光，又閃過掙紮。轉了一瞬，她神情堅定起來。

俞沉眠捏緊手，踮腳，慢慢湊近章複池。

他既然給予了她尊重，信任，那麼這一步，她先踏出來也無妨。

俞沉眠輕輕吻住了他，轉瞬即逝的一觸，蜻蜓點水般。

章複池立在原地，鼻尖湧上一股清香，唇上傳來異樣的觸感，溫熱柔軟。

他的心一緊，喉結不自覺滾動。

俞沉眠的耳尖迅速泛紅，而後輕步後退，好半晌，等兩人平靜下來，她睜着神采奕奕的眸子，忐忑道：“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是女子。”

即使他知道了這件事，可是她隐瞞此事，無論是朋友，抑或是其他關系，從任何方面去看，都值得一句對不起。

章複池沒想到她會主動說出自己的身份，他想過這一天，或許是被人揭露，又或是他忍不住了說出來，可事實是出自她的口。

空氣霎時間凝固起來，俞沉眠的心跳得愈發快了，她已經踏出了一步，幹脆一步走到頭。

她看着章複池，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

俞沉眠轉動眼珠，仔細觀察他的神情，但又發現不了絲毫端倪。

俞沉眠一鼓作氣，問：“你喜歡我嗎？”

章複池心裡的芽蓦地冒出了土，轉眼枝繁葉茂，他欣喜若狂，直到俞沉眠問出那個問題，他再也等不了，一把擁住了俞沉眠。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俞沉眠徹底閉了嘴，她沉浸在這樣的溫柔鄉裡。

章就這樣過去了半分鐘，章複池才開口，語氣是掩不住的開心，道：“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俞沉眠當然看出來了，可是沒有親耳聽到，她不放心，她蹭了蹭他的肩膀，道：“章公子心思百變，我如何知曉。”

章複池松開她，眉眼舒展，道：“從遇見你的那日起，我便難以忘懷，你不該懷疑我對你的心意。”

俞沉眠目不轉晴看着他，兩人對視一笑，“你何時發現我的身份？”

章複池作沉思狀，眼裡浮着開心，道：“齊府賞花宴那日。”

俞沉眠沒想到竟有這麼早，又細細回憶那日的情景，難怪那日他舉動怪異，原是發現了她的身份。

“那你沒和任何人說嗎？”

章複池抱着胳膊，面上帶着不滿，道：“我可是正人君子，你既然費心瞞着，我總不會揭你的短。”

俞沉眠噗嗤笑出聲，雙眼彎彎，整個人明媚極了。

章複池一時看呆了眼，他以往是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如今倒能看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