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不是都讓你把圍巾戴上了嗎?”
毛利蘭語氣裡帶着責備,動作卻很輕柔,俯身用額頭貼上柯南的,發絲垂落在對方滾燙的臉頰旁。
“溫度幸好比早上降了一點。”她松了口氣,眉頭卻仍未舒展。“不然從明天開始我有好幾天都不在家,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柯南蜷縮在兩床被子下,平日冷靜清明的眼睛難得帶了幾分渙散,目光追随着天花闆上晃動的光影。
“小蘭姐姐要去修學旅行了嗎?”
“對啊,你也知道爸爸平時就不着調的,所以後面幾天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深秋的風透過窗戶縫隙鑽入,細碎得如同嬰兒的嗚咽,客廳裡一時安靜得隻能聽到毛利蘭擰毛巾的聲音。
見他不說話,隻是盯着天花闆發呆,蘭不禁問:“怎麼了?”
“嗯。”
半晌男孩嘶啞的嗓音才從被子裡傳出:“我自己照顧自己已經習慣了。”
蘭聽完卻笑了,用帕子擦着他頸邊湧出的汗。“你要是真的習慣就不會感冒了,之前明明跟爸爸一起睡了那麼長時間都沒什麼,失憶後卻非要一個人睡在客廳……”她指尖停頓了下,若無其事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不然這段時間你去我房間裡睡好了,後面一天比一天冷,你總不能一直還睡在外面。”
男孩渙散的眼神重聚了一瞬,剛想開口,一陣門鈴聲卻從樓下傳來。
“可能是委托人,我去看看。”
蘭說着起身下樓,沒有注意到身後那道逐漸陰沉的目光。
“脅田先生?”
瞧見二樓門前站着的那人,蘭眨了眨眼,輕步下樓。
“你是來找爸爸的嗎?”
“對的。”
戴着白色廚師帽的脅田兼則提了提手上的布袋,獨眼在陰影中閃爍,兩顆大門牙随着笑容曝露在陽光下。
“店裡出了款新的壽司,想拿給毛利小五郎師父嘗嘗。聽說小柯南病了,我又特地做了些營養粥送來。”
樓上傳來輕微的咳嗽聲,脅田兼則仰頭,視線仿佛穿透了天花闆,嘴角微妙地抽動了一下。
“真是太感謝了…”蘭禮貌地正要接過,樓上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
柯南小小的身影站在樓梯拐角,他穿着睡衣,沒戴眼鏡,臉色有些蒼白,咳嗽時帶動雙肩微微顫抖,顯得異常脆弱。
“柯南?你怎麼出來了?”
蘭瞬間将營養粥抛在腦後,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梯,“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怎麼連外套也不穿一件就出來?”
“小蘭姐姐,我餓了。”
“我馬上給你弄東西吃,剛好脅田先生還帶了營養粥,脅田先生——”
蘭轉頭,卻見二樓門前已空無一人,地上則放着用布袋包起來的食盒。
“奇怪,脅田先生呢?”她拿起地上的布袋,又看了看樓梯口方向。
“算了,等一下我再去把食盒還給他好了。”
帝丹高中今年的修學旅行地點是在京都,出行時間是一周。而作為家裡的“頂梁柱”,毛利蘭在出發前自然要将一切事務都安排好。
“那幾起案子叔叔還沒解決完嗎?”
最近米花町出了好幾起心悸死亡的事件,死者還無一例外都從事演藝行業。
有人說是經紀公司過度壓榨導緻藝人過勞死,也有人說是因為過量服用新型“藥物”導緻的死亡。但究竟是哪一種目前還沒有定論,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隻是外界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在面對某些事上,娛樂圈可謂是團結得過分,這也導緻目暮警官他們的調查很是艱難。
而毛利小五郎作為一名偵探,這種不知是自殺還是意外的案子的案子,其實一開始并沒有引起他注意。
壞就壞在蘭剛簽了一部劇的合同,若是不把這些事調查清楚,難保自己的女兒不會也被卷進去。所以這幾天他幾乎都是早出晚歸,忙得一整天幾乎都見不到人影。
蘭一邊給柯南喂自己煮的白粥,一邊搖頭,“沒有。”
無論蘭怎麼說,柯南都不肯吃脅田兼則送過來的營養粥,無奈之下蘭隻得重新煮了碗白粥,再搭配上鲣魚高湯和蛋絲,溫和又有營養。
“關于流傳的那種「藥」,叔叔有查到什麼線索嗎?”柯南說這話時低着頭,導緻蘭沒看見他眼底的冷意。
“這個倒沒聽爸爸提起。你現在還發着燒,就不要想案子的事了。”
蘭拿手帕擦了擦柯南嘴角,“我等下還要去安室先生那裡幫他喂哈羅,你要乖乖待在家不要亂跑知道嗎?”
柯南失憶後雖然不如以前愛說話,但是卻聽話很多,這次毛利小五郎調查案子他也沒有非要跟着去,多少讓蘭覺得有點欣慰。
看着脅田先生送來的食盒,蘭不想浪費對方的心意,想了想将裡面的營養粥倒出來,放進冰箱打算等爸爸晚上回來後熱給他吃。
她将食盒洗幹淨,又拿上布袋,打算去還給脅田先生。
“抱、抱歉!”
蘭剛從伊呂波壽司店出來,就迎面撞上個人,連忙鞠躬道歉。
男人身量有些高,戴着一頂帽子和邊框眼鏡,黑色卷發從帽檐邊鑽出幾縷,耳朵裡還塞着副有線耳機。
對蘭撞到他的行為男人沒有太在意,随口應了一聲便打算離開。
蘭卻對他這副明顯做了僞裝後的裝扮多看了幾眼。自從知道自己身邊一直有潛在的危險後,她對身邊出現的人難免就多了些警惕。
像是猛獸嗅到危險的生物本能,男人原本擡起的腳突然停住,擡頭朝事務所樓上看去。蘭順着他的目光擡高視線,可樓上除了幾扇緊閉的窗戶外什麼也沒有。
就在蘭以為對方會說什麼的時候,男人卻隻是壓了壓帽檐,大步離開。
這段小插曲沒有激起太大水花,但多少也在蘭心裡埋了點疑慮。
鑰匙在鎖孔轉了兩圈,發出“咔哒”一聲輕響。
這不是蘭第一次來安室透的公寓,卻是第一次在主人沒在的時候進來。
玄關處擺放的男士皮鞋擦得锃亮,客廳物品擺放整齊,連多餘的裝飾也沒有,隻有沙發上放着一件淺卡其的外套,彰顯着主人臨走前的倉促。
“哈羅~我來了哦。”
蘭輕聲呼喚,白色小毛球在她開門的一瞬間就撲了上來,親昵地在她腳邊蹭着打圈。
安室先生這兩天不在東京,波洛咖啡廳也請了假。原本拜托了小梓小姐幫忙照顧哈羅,隻是小梓今天臨時有事,這才把鑰匙轉交給了蘭。
“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好不好?”
蘭換了鞋子往廚房方向走去。
她來過這裡,對公寓的格局和擺設也算有點熟悉,輕而易舉就找到了哈羅的進口狗糧。
蘭打開冰箱,打算再為哈羅準備一些手作小零食,哪知冰箱裡隻有幾瓶礦泉水和一盒未拆封的速食便當,還有幾塊雞胸肉,除此之外竟是一覽無遺。旁邊的櫥櫃倒是滿滿當當塞了一堆咖啡豆罐子和幾瓶威士忌。
這是把咖啡和酒當飯吃了吧?